阿绝哥哥
他当时没敢说话。
“孤问你,你是谁?”她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扯,迫使他俯身,她捧着自己的脸细细端详。
天知道,他那时候有多奔溃,想要逃离,他身处马园中,终日与污糟为伴,实在是觉得自己身上不洁,即便今日是沐浴过后,才来送的餐食,他仍然害怕会冲撞到小殿下。
他看着殿下红着脸很肯定地点点头,朝他笑着说:“孤识得你。”
她柔若无骨的指尖还在摩挲着自己的脸庞,娇嫩的触感让他全身僵硬,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醉得厉害,却还偏要手臂撑着桌子摇晃着站起来,看得他心惊,他虚虚伸手护在她身边。
谁知,下一秒,她朝着自己笑开,随即往他腰腹上一环,头往他胸口靠着,喃喃出声,也不知是说给何人听。
“你是我的大哥哥。”
说完仰起头,眼里笑意都尽数散去,有了泪光,满脸落寞,她看着他的容颜,又一次伸手触碰,“好久不见。”
她说:“好久不见,大哥哥。”
这声大哥哥喊得小心翼翼,似是梦中呓语,似是自己低声呢喃。又逢惊雷炸响,只见她朱唇亲启,却并未听清她所唤。
轰得一声,惊雷炸响天空,闪电重重划过天际,那瞬间亮如白昼。
他借着白光看清怀中姑娘,也不知是喝了多少酒,脸颊都染上绯红,他不敢造次,只按着她的肩头轻轻外推,谁知帝姬听见雷声反而往他怀中瑟缩得更加厉害。
他的掌心更是滚烫,他下意识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沉默良久。
他抿着唇将她手拿下,将她扶好坐下,走到亭边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这小帝姬,已经趴在桌上睡起来了。
他重新退回阴暗之中。
好在没一会,一位气质不凡的公子为小殿下披上了一件披风,是凌渊,他在凌府为奴,曾见过大公子几面。
再之后,是小殿下的侍女们赶来。
他敛下眼眸,转身朝着瓢泼大雨中走去。
这是他与小殿下的第二次相见。
钟离绝几乎是一夜未眠,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姑娘如今日日可见,可他都明白,是因为这张脸。
自己太像小殿下的故人了。
也罢,只要在她身旁,是替身,他亦甘之如饴。
东方破晓之际,小太监牧安敲着钟离绝的门,他端来了温水,说着:“钟离公子,该起身了。”
钟离绝并不适应被人伺候,他连忙要接过牧安手中的盆,吓得牧安捧着装满水的盆就直直跪地,“公子饶了奴婢吧,若是被掌宫知道,奴婢让公子亲自动手,奴婢就逃不过责罚了。”
在这一刻,钟离绝的手就那样顿在半空,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正如当日小殿下醒来后,自己跪地请罪,简直如出一辙。
而他此刻也有些理解小殿下当日心境。
他任由牧安将自己梳洗好,他问:“小殿下起身了吗?”
牧安正准备锦帕与铜盆端出,闻言立刻低头回话:“公子,正殿的消息素来不会透出,尤其是事关小殿下,更是绝无半点风声。”
钟离绝沉默下来,等牧安退出后,他静坐桌旁,等日上三竿时往正殿去。
一路上,无人阻拦他,月上宫中巡逻的侍卫也并不盘问,甚至所有人都对他点头示意。
欲让人通报,正碰上匆匆往外走的小太监,那清瘦的小太监一瞧见他,眼睛一亮,噔噔地跑到他身边,还不等他开口,小太监先俯身行礼
“钟离公子安,奴婢是小殿下身边伺候的有米,小殿下一早就吩咐奴婢告知公子今日她有要事在身,不得空陪伴公子,让奴婢陪着公子在宫里逛逛,赏些花草或是去书房习字都随公子心意。”
钟离绝双手托住他的手,用力将他带起来,免了他的礼。
“那便有劳有米大人带我去书房看看。”钟离绝没敢问小殿下究竟有何事要忙,更不敢开口说,有没有什么他能帮的上的。
皇城内一宫的掌事女官与公公都是有品级的,虽然不高,但也确实能称得上是大人。
有米也没想到钟离公子这样的客气,“哎呦,可不敢当公子一句大人,公子叫奴婢有米就行。”连连摆手,弯着腰作出请的手势,“公子先行。”
此后三日都未曾见到小殿下的踪影,而他在月上宫的书房中学着最浅显的三字经,教授他的人正是有米公公。
有米公公读过几年书,后家道中落被舅母送入宫中,而他得了小殿下的眼缘,便一直在月上宫中伺候。
钟离绝讶异过后是更为刻苦地认字读书,其天赋异禀,过目不忘的程度让有米震惊。
有米在小殿下从宗祠归来后,立刻汇报。
“殿下,钟离公子真乃神人也!”
棠昭一听这话,蹭地站起来,又因膝盖跪得太久了,猛地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