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眼

秋收

文/今愉

2022.9.19

独发晋江文学城

第一章

“朝朝辞暮，尔尔辞晚，岁岁念安安。”

秋收在一篇文献里看到这样一句话，她本来正在百无聊赖地摸鱼翻着写论文需要用的资料，看到这句话，精神头一下子就起来了，抖音也不刷了，太阳穴不自觉突突跳了起来。

她喝了口水清醒了一会儿，摇摇头，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又在嘴里缠缠绵绵念叨了几遍，明明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但这句话的意思她仿佛早就参透了一样。

日日夜夜，我都会在这里为你祈祷，祝你每天平平安安，顺遂永远。

呢喃声很小，随着窗户的缝隙溜出去，混着风声与楼下嘈杂鼎沸的叫喊声，汽车一下接着一下催命似的喇叭声相交织。

前面的路又被人潮堵住了，汽车司机脑袋探出驾驶座：“哎！前边儿的往前走走啊！要不往边儿靠靠！”却被好多叔叔阿姨“这个多少钱一斤？爽快点儿按批发价我全收走。”的话淹没。

九月中旬的枫桥古城最为热闹，在温岭市，九月中是“秋收”，即中稻收割的时节，纷纷扰扰的声音会在街上持续大概两个多月。温岭市的稻米闻名全国，除了稻米，温岭市还是古法茶点和米糕这些传统糕点制作历史最悠久的地方，再加上这条街又在温岭市枫桥古城里，每年都有非常多的外省人过来参观。

秋收是土生土长的温岭人，她奶奶殷南屏是秋家糕点的传承人，据说，秋家祖上就是在宫里头待过的糕点师傅，后来出了宫，凭手艺立了“秋家铺子”，这招牌在温岭市糕点业是响当当的，每年到九月中“秋收”过后，秋收都会被亲爹亲妈带到古城来帮帮店里的忙。

小时候对做糕点还挺好奇的，尤其当糕点从木头模子里被敲出来时，最吸人眼球，奶奶一敲一打，糕点规规整整地就摆在桌上了，而秋收每次一敲一打，换来的却是几块碎了的米糕。

每每到这时，秋收就气呼呼地放下模子，恼了：“好讨厌，又碎了又碎了，我每次都弄不好。”

奶奶便会笑着点点她的鼻尖，跟她说：“商商别着急，会好的。”

“商商别着急，会好的。”这句话，秋收听了好几年，但每次，该碎的还是碎。

真就没一次是完整的。

老天故意跟她作对一样。这叫什么？碎碎平安吗？

因此后来秋收也不怎么用心学了，年龄越大，反而对这程序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做糕点没了什么兴趣，每次被商俞敏秋世泽揪到古城里，要不就跑到厨房去偷吃阿姨们做好的刚出炉的米糕，顺便跟这个聊聊天，问问那个枫桥古城的八卦，经常搅得阿姨们都会连着偷懒，要不就躲到二楼房间里偷懒玩手机，总之就是不干正事。每次都得被商俞敏给骂一顿。

但这回没能让她逃过去，商俞敏在店后的大院子里扯着嗓子喊：“秋收！你给我下来！大家伙儿都忙着呢，就你一个人懒得要死回回闲着，赶紧给我下来帮忙！”

思绪被打断，秋收又匆匆扫了眼那句话，都没来得及关电脑，便打开窗户，皱着脸可怜兮兮道：“哎呀，妈妈，我昨天搬了一天稻子，胳膊疼死了，肱二头肌都肿了，你看你看。”

商俞敏面无表情：“别装。”

“……我马上就下去啦，别催呀妈。”

“我不催你到咱走你也下不来，那个脚就那么金贵，走两步都舍不得。”这次秋世泽没跟着一起来，只有商俞敏一个人在店前忙得焦头烂额。

秋收慢慢悠悠下了楼，又随手拿了块米糕吃，见状，商俞敏一掌拍上她胳膊，一瞪眼，低声斥责：“米糕都让你给造完了，待会儿得给钱啊，没钱还就给店里打工，我警告你秋收，今天不仅电视台的人在，而且还有别的客人来，你老老实实在前边帮忙，不许去厨房闹腾。”

说完，商俞敏便往店里走：“赶紧出来。”

秋收咬着米糕，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兔子，商俞敏扭头看了眼她，着急却也无奈道：“吃完再来！”

米糕还没切，秋收直接拿了块大的吃，一时半会儿还真吃不完，她索性又偷会儿懒坐到院子藤椅上，一边荡秋千一边慢吞吞刷着手机吃米糕。

白色的改良旗袍裙摆加了柔柔的一层纱，裙袂衣角也随着她一起荡秋千，在空中前后扬着。

店里一个姐姐端着筐热气腾腾的糕出来，身后还跟上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从姐姐手里把筐拿走，又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秋收亲眼见到她耳朵根子红了。

她悄悄把人拉过来，八卦道：“小孟姐，你男朋友啊？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

“商商，就你八卦！”她眼神染上一抹羞色：“刚在一起。”

“哎你快别说了，酸死人了，”秋收叹了口气，“羡慕啊！”

“羡慕你也找一个啊，你又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