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o scared to talk

必思答第一次自杀所用的方式是把头放到那种修剪树枝的大剪刀中央。

手起刀落，咔嚓一下把喉咙剪破。

血滋溜地喷射出来。

但这不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要把枯萎了的花枝插.进自己的血管里，冒着生命危险，找到接续生命力的导管，这叫嫁接，是人工繁殖的手段之一。

显然她们最后都死了，漂亮的椿花和愚蠢的开心果在某个不起眼的春天第一次死掉了。

死后的世界很无聊。

拥挤不堪的灵魂填满了呼吸。

大家永远在做自己的事情，永远在做同一件事情：死者躺在火车铁轨上往舌头底下里塞石子；绕着十字路口毫无目的地转悠，或是用脑袋砰砰砰地叩门。

有些特别的人能看见灵魂，比如女巫、萨满、灵媒，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以灵魂的形态储存记忆、保持理智，但是他们告诉她如果不想消失就不要走神，因为走一次神就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到最后要么彻底消失，要么像她看见的那些人那样由于不愿意忘记执念，只能长久重复地做同一件事。

必思答对“彻底消失”和“重复做一件事情”这两个后果没什么真切地感受，她觉得也许灵魂并没有消失，只是它们没有被他人的眼光察觉到，她猜测也许灵魂并没有重复地做同一件事情，只是他们的某个动作被记录下来了，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原理，它们实际上存在于另一个地方，以灵魂和□□之外的形式继续存在着。

她什么也没说，一点都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用木木的眼神盯着女巫脖子上花纹繁复的纯银项链出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巫姐姐突然之间不见了。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

走到最后就把自己走丢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在哪死的，又要怎么回家。

她记得自己叫必思答，有一些看重的家人，能使用「时间」，是个超能力者，其他的某个事件的具体细节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然后她被费奥多尔叫住了。

——“你能告诉你是什么样的存在吗？幽灵？某种能力？或者我的幻觉?”

气质清冷的少年，像白桦树一样，高高的，直挺的，带着冰凉的寒意。他手上拿着一册厚度配合虎口的书，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假装读书，他知道怎么驯服这些滑溜溜的纸质出版物。

“我吗？”她左顾右盼，确认他真的在和自己说话才一本正经地说，“哦……我、我是游荡在大街上的幽灵。”

——“……”费奥多尔被逗笑了，“你可以叫我费奥多尔。”

“我叫必思答。”

——“可你看起来不开心。”

必思答知道他在说她的名字，其实很少人能立刻反应过来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更多人会觉得这个名字很古怪，或者很有食欲。

“‘开心果’是大家的开心果，是逗人发笑，被人取笑的存在——我会讲冷笑话。”

——“也许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只是想要你过得快乐。”

给她取名字的人……爸爸妈妈……

她说：“我想回家，可我忘记家在哪了。”

——“你在说流利的英语。”

“因为你在这么和我说话。”

——“你还会说什么语言。”

“我忘记了。”

——“能给我看看你衣服内侧的标签吗？”

“标签？”

——“一般在腰侧和脖子后面，上面的信息能大概知道你是哪个地区的人。”

必思答用手去摸，什么也没找到，她又把整件上衣脱下来，发现衣领上有一处颜色和手法不一样的缝线，她说：“好像剪掉了，嗯……也许裤子和鞋子上会有。”

费奥多尔没去阻止，他静静地看着女孩毫无边界感地脱下所有蔽体的衣物。周围偶尔有倏忽而过的车辆和行人，但是他们对此刻他所见到的异常毫无洞察力。

他看到女孩过于瘦弱纤细的身体，除了脖子上敞开的大口子，身上再没有其他显眼的伤口，他不太能定义他看到的是“少女的酮.体”还是“可怜的尸体”，通常来说这两者都有各自明显的特征和美感，但是现在这些感受变得混乱了，焦躁不安地杂糅着。

“没有标签，我没找到，”必思答有些失落地着急着，“呃……你可以帮我看看我的背上有贴标签吗？”

她说着背过身去。

他愣了好久才明白这个女孩误以为人的身体上也会上承载了出厂信息的标签。

——“很遗憾，没有。”他回答，把发愣的时间算进了“仔细检查”的时间。

“哦……大概是因为不舒服所以剪掉了。”

她重新把衣服穿上。

——“如果你回家了又会怎么样？”他问。

“回溯时间，重新活过来，然后复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