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冯若他们回到万沙洲已是三日后。

平乐不在医府内，府上药童说平乐最近每日都会去沙山上坐一会儿。

冯若闻言，与李涤流一同上沙山寻平乐。

他们攀上最近的一座山头没有看见平乐的身影。

冯若环顾四周，在最远的一处沙山上看见一个小点。

她与李涤流一同向那处走去。

“阿姐。”确定那道身影后，冯若唤她。

平乐闻声转头看她，拍了拍一边的位置“来坐。”

冯若依言坐下，李涤流没有上前，在远处站着。

冯若看着平乐，她的神态恬淡眉目舒展，却隐隐有倦色。

“快到日落了。”

冯若闻言看向前方，日头的白亮难以为继，泛着黄晕缀于半空，此刻仍在缓慢落下。

冯若知道平乐为何跑到了最远的一处沙山上，这里离阳光最近。

“阿若，我们走过万里来到燕陲了。”

冯若嗯声，心中却莫名怅然。

黄色的砂砾在夕阳照射下更加灿然，冯若抓起一把沙，金沙如流匆匆滑落。

“现在能记得《河湟书事》否？”

“我并未忘记过。”

冯若与平乐相视一笑，冯若启唇轻声。

“波斯老贾渡流沙，

夜听驼铃认路赊。

采玉河边青石子，

收来东国易桑麻。”

姑娘的声音慢慢停下，平乐了然的笑“我就知道，你没有忘。”

“阿若......”平乐叫她。

冯若耐心等着平乐的话。

“不会爱人，像是我的禁咒。在桃花寨中，珂玥曾问我可有后悔过，我说不曾，但其实只是我没时间悔恨了。”

“我前半生困于尔虞我诈，朝堂争斗。我将自己全副心思用在朝堂上，我以为权最有用。于是从不觉得处理繁琐的公务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从反诉琐碎中理清思路建立秩序，甚至成了我的一种享受。”

“只是，我忘了该留给自己一些选择其他的自由。”

“我以为我爱权，现在想来并不是。只不过爱难掌控，我在寻一份稳妥。”

“可这样的东西难以让人满足，于是我将你带回府中，从你开始，我遇见了很多人。只是我不会爱人，每份感情我都要加码。”

“可对于你，我从未付过筹码。你的情真，真到任我摆布。”

“阿若，我始终亏欠于你。”

“在公主府缠绵病榻之时，我很想念你幼时待在我身边稚声唤我阿姐的模样。”

“你也许已经忘记，你幼时真的很想看一眼大漠孤烟。”

“不怪你忘记，是我带你来的太迟。”

冯若眼眶湿润，轻喃“阿姐。”

平乐将头轻轻靠在冯若肩上“我以为我前半生洒脱果决，我以为我在求自己。但好像不是。”“阿若，人好像不能没有爱。我过去一直求得都是爱。”

冯若哽咽，平乐何尝被真正爱过，是以她并非不会爱，只是不敢爱。

孩子的心最澄澈，冯若懂爱只是因为真的感受过被爱。

“阿若，原来我早都求到了。”

平乐声音变得轻了些，像是没在跟冯若说话“有爱真好。”

不是被爱真好，只是有爱。

冯若抹去脸上的泪。

平乐闭上眼“风和草终会相遇。”

冯若愣住，她终于知道，为何一定是燕陲。

阿姐说过，沙漠是个奇大无比的地方，在那里，没有天圆地方。冯若会像那里的风滚草一样，无所顾忌的，落在任意一处细沙上。阿姐是陪她打滚的风，只要在沙漠上，风和草，永远能相聚。

平乐的呼吸似乎也在变浅。

“阿姐......”冯若颤声。

红日的光似乎全部压在平乐眼前，她闭眼仍觉目眩。

金光内走出一个小人，平乐半眯着眼，看见那是幼时的自己。

身边的人握住她的手，幼时的冯若跑上前，拉住那个小人的手。

平乐脸上挂起笑来，真好。

只是她的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金光散去，人影消失。

平乐轻声对冯若道“留我一缕凡思，寄于风中。今后你奔向前路，拂起风波，便是阿姐伴你走前十六年未竟之路。”

“阿若，我要谢谢你的......”

她在临死前学会爱，何尝不是一次新生。

“阿姐！”感受不到平乐的气息，冯若惊叫着，慌张去找李涤流的身影。

苏虞看着苏宜昌人头落地，马不停蹄地奔向万沙洲。

整整七个日夜，他几乎不曾停歇。

骑在马上路过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