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水戏世子

城楼上的宫人高声道：“陛下旨意，康国武士威武雄壮，赏金挎刀一枚。”洛雨暗道：“原来这人是康国的。”

当时西域诸族中，有一群善于经商的粟特人，常年来往于波斯与大唐之间，粟特人在西域建立了九个国家，分别是康国，安国，曹国，石国，米国，何国，火寻国，伐地国，史称昭武九姓。九国中，又以康国为首，其国与大唐交好，国中常派遣使节前来长安。

声音刚落，一个身穿红衣的汉人官员，带着一个高鼻深目的使节来到场中。那使节身材微胖，虬髯胡须，笑起来十分和蔼，他朗声道：“在下是康国使臣康居明，我国中也有泼寒胡戏，今日蒙大唐陛下召会，与长安百姓共庆上元佳节，愿献武士，以助雅兴。我康国泼寒胡戏是作选拔国中勇士之用，胜者举国敬仰。只是参与者需在严寒天气□□上身，脚踏鼓点，以十桶冰水淋身。”

众人听的好奇，纷纷问道：“要是都能坚持呢？”

康居明呵呵笑道：“那就再以角力之戏，决出最终胜者。不知大唐可有勇士，愿与我康国武士共舞？”

一时间，围观的上千人中，竟无一人回应。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我愿与康国武士共舞。”

话声中，人群中昂首走出一个身材高大，英气勃勃的年轻人。

洛雨一听声音，不禁又惊又喜，只因这自告奋勇的年轻人，竟是韦霑的儿子——韦如琢。

康居明忙迎上去，笑道：“请问这位郎君姓名？”

韦如琢昂首道：“在下韦如琢，京兆杜陵人士。”说罢，脱去衣服，露出上身，在凛凛寒风中，迎风而站，却毫无畏惧之态，众人不禁大声叫好。

洛雨素知韦如琢性情刚勇，又擅角力，但这么冷的天气，□□上身，身淋冰水，还是替他捏了把汗。

只听鼓声响起，宫人们便将一盆盆冰水泼来，每泼一盆水，围观者便发出一声惊呼，一时间，呼喊声震天动地，连朱雀门上，也一时没了声息，似乎也在屏息观看。

洛雨看去，火光下，只见韦如琢眉头微皱，神色自若，并无畏惧之态，一边还随着鼓点蹈足而舞。待十盆水泼完，场中两人，依旧生龙活虎。

康居明哈哈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两位都是勇士，看来只好以角力角出胜负了。”

那角力戏其实就是摔跤，大唐尚武，从王孙贵族，到寻常百姓，都不乏角力高手。此时，气氛已到高点，众人都不禁欢呼鼓劲。

只听一声锣响，两人略作试探，那康国武士忽然用脚勾向韦如琢左脚内侧，上身扑上，想要抱住他，韦如琢不如他魁梧，人却极灵活，一个侧身，贴着他躲开了。这一攻一守，立刻引来一片喝彩。跟着，两人各出绝招，抱颈、卡腰、下压，各种绝招使出，但都难以将对方制服。

洛雨看的大为紧张，忽听前面有人道：“我还以为大唐人多聪明，原来尽是些傻子。”那人说话声音很轻，但洛雨此时耳聪目明，却逃不过她的耳朵，循声望去，只见人群最前排站了两个男子，一个贵公子打扮，穿一件绿色团花锦袍，头戴白色狐皮帽，模样倒也英俊，但神色颇为阴冷。另一个似乎是随从，约莫二十四五岁，肤色黝黑，浓眉大眼，手长脚长。那随从摇摇头道：“傻子，不，勇士，是勇士。”似乎不太会说汉语，语音十分生涩。

那贵公子哼了一声道：“你说他们是勇士？”

随从结结巴巴地道：“他……很勇敢……你，你……。”像是想不出能表达的词语，一着急，忽然哇啦哇啦，冒出一大段听不懂的话。

“原来他不是汉人。”洛雨暗道，她在凉州生活十年，对西北方的突厥、吐蕃、西域各国语言，一听便知，但这人说的话，却从没听过，略一想，这人既长的与汉人无异，也许是东北的契丹或者高句丽人。

这时，场中角力正难分难解，那康国武士搂住韦如琢的脖子，脚下不住勾扫，韦如琢靠着灵活的步子，一边躲避，一边寻找机会。韦如琢皮肤白皙，康国武士浑身黝黑，抱在一团，黑白分明，又引得众人阵阵发笑。

那贵公子道：“这两个傻子不分胜负，我们帮帮他们可好？黑齿，你说我们帮哪个？”

叫黑齿的随从道：“要公平……武士……武士。”

贵公子哼了一声道：“康国人勇猛，不似汉人奸滑，你去帮康国人。”黑齿依旧不情愿，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那公子低声喝道：“我让你用暗器打那小子，这里人多，没人看的见。”

此时朱雀门下，聚了成千上万人，泼寒胡戏场中，也热闹非凡，如果有人想以暗器伤人，机会的确再好也不过。

洛雨一听，怎能让他得逞，但又该如何阻止呢？

她转了转眼珠，跑到木棚边，那棚子上挂着各种面具，是给参加泼寒胡戏的人用的。她随手拿起一副戴上，抄起一盆水，趁那贵公子不留意，兜头把水泼了过去。

那贵公子正在训斥随从，一盆水当头淋下，宛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