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2）

荡地问为什么不杀自己。

现在想来，文中的何敛之也是行事乖张。

男女主还策划着如何办事后全身而退，何敛之就已经提着沾血的长剑走回来，笑得温柔和煦，暖如春风。

“事情已经办妥了。”

她当时以为是强者的自信，如今一看，他只是毫不在意生死，追寻刺激的疯子罢了。

见余窈久久不言语，少年偏了偏头，嗓音轻柔。

“你若不杀我，假以时日，我便会杀了你。”

说到“杀”这个字眼，他呼吸不由粗重了些，眼中隐隐有了期待。

半晌，她终于有了动作，却只是往窗口看了看，漫不经心道：“就算杀了我，今天我也得去买衣服。”

*

魔界的长街颇为热闹，有不少普通魔修在路边摆摊，披着宽大的黑袍，高声叫卖。

此处鱼龙混杂，有人揽着貌美的妖怪，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调笑。也有人背负长剑，阴着脸匆匆走过。

如果忽略掉街头时不时冒出的断肢残腿，乍一看还以为是人间的一处普通城池。

余窈本以为自己带着个脖戴项圈还衣衫不整的少年，会引起路人旁观，未曾想无人多看一眼。

想来也是，魔修大都比较开放，对于男欢女爱早已见怪不怪。

忍冬对这里很熟悉，走在前端引路，步子欢快，像一只翩跹的粉色蝴蝶。

余窈一路走来，有不少人跟她们两个打招呼，大都是年轻俊俏的男修。

当然了，其中也有她们曾经的旧相好。

“忍冬姐姐，什么时候再陪陪我。”

说这话的是一个青年，黑衣黑发，气质阴郁，叫人想起阴险冰冷的蛇类。

忍冬没给他好脸色：“姑奶奶忙着逛街呢。”

她语气娇娇的，比起发火，更像是撒娇。

对方见她兴致不高，反倒朝余窈抛了个媚眼。

余窈打了个激灵，讪笑着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旁边发呆的何敛之，做了个口型。

我的。

接连碰壁，对方也识趣，转身走了。

忍冬这才嘟囔道：“还有脸来找我，什么样自己心里不清楚。”

没有丝毫恋爱经验的余窈只能笑笑。

好在走了不久就到了衣阁，里头男女款式齐全，只是要么过于暴露，要么颜色过于艳俗。

余窈挑挑拣拣了半天，给何敛之选了件青色圆领窄袍，又找了根玉色发带来绑头发。

在何敛之换衣裳的时间里，忍冬选了一件又一件衣裙，直往余窈怀里塞，兴奋的小脸红扑扑。

“蛛娘，你穿一定好看！”

余窈大概扫了眼，发现大都是艳色的裙子，衬得她更白。

原主美得极有侵略性，却喜爱素净的裙子，学着宗里那株白莲花妖，搞得不伦不类。

反倒是大红这种难以驾驭的颜色，到了她身上才正好，媚骨天成，风华绝代。

她二人正挑选着，忽然听见一道冷清清的少年嗓音。

“我好了。”

余窈抬眼瞧他，再一次感慨。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古人诚不欺我。

她选得这衣服及其合身，何敛之腰系玉带，足蹬黑色长靴，靴面包裹着瘦削的小腿。

高马尾绑得懒懒散散，乌发间隐约可见一点白色发带，宛如夏日里切开的一片柠檬般清新。

细腰劲瘦，挺拔得像颗小青竹，生得毓秀俊美。

只是静静抱臂站着，便有“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的写意风流。

忍冬忍不住拿手肘撞了撞余窈，惊呼道：“这不比前几个质量高？”

余窈艰难收回目光：“呃，也就那样。”

听到这里，何敛之抬眸扫了她一眼，眼中冷冽如水。

*

日落时分，忍冬的步子加快了些，拉着余窈到客栈落脚歇息。

余窈跟着她一路小跑，手里不忘扯着何敛之，口中发问：“不回去吗？”

“回去什么，”忍冬嘟囔道，“魔界晚上最乱了。”

她又转头做了个鬼脸：“放心，小蜘蛛，我给你们两个开一间房。”

随着夜幕降临，街上的人逐渐散去了，呼啸的风声里，家家户户点起红灯笼，宛如溅开的血迹，诡谲又艳丽。

忍冬言出必行，果真给他们两个开了同一间房，上楼时还及其暧昧地朝余窈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别玩太晚了。明天还要回去呢。”

余窈只能挂上假笑。

......何敛之不玩死她都不错了。

天色已然昏沉了。

她掌着一盏灯，跟在何敛之身后上了楼梯，少年乌黑发亮的马尾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余窈心里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