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跨不出去了
偷喝更有点味。这大概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吧。”
“你这又是什么歪理。”
苍婧可不管理歪不歪,还举酒问,“你要不要来点?”
“我不和你疯,”杨贺果断拒绝了苍婧,也忍不住戏谑,“就这事,萧青还能管来管去,他这大将军够是当主母了。”
苍婧却深谙有道似的,“我听萧青说,你常管夫人少和生人往来,你不也管来管去。”
杨贺这才意会,都是为了往事之苦才有所忌讳。他举目不定,不知所然,一些苦闷确实难舒。
“丞相来此话难说,看来有难处。不如这样,先陪我喝上几觞。”苍婧起身要去寻个觞,杨贺忙是阻了她。
“想拉我下水,好糊弄萧青是待客。少来。”
苍婧仍是拿了酒觞,“你来都来了。不知进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杨贺想到了一些事。苍婧已是把觞拿来,给他斟上了。
这酒清甜,闻之有淡淡的桃子香,苍婧甚是得意,“这是用去年夏日的桃子,挑了个大又甜的,削了皮捻了汁水,夹在酒里酿的。”
杨贺勉为其难尝了一觞。
苍婧问,“如何?这酒我都还没让萧青尝过,你算是头一个品酒客。”
“别有风味,”杨贺品到了桃子香,又品了第二口,“过于甜了。世间人爱又辣又苦的酒味。这酒要多人赏,合众人口恐也难。”
“我这酒又不是给人消愁的。”苍婧抱过酒坛,给自己倒上一觞。
“你知道我有愁?”
“你的脸跟冬天晒的腊肉似的。”苍婧取笑道,她广袖随意一展,多有些豪厉在。
“堂堂长公主,就不能注意一点身份?”杨贺几分嫌弃,这玩笑从别人口里听得也就罢了。
苍婧带着笑意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注意那么多,累不累。”
杨贺也笑了笑,“你啊,和萧青是见识了不少寻常人间。”
不然她一个长公主,哪里知道什么是腊肉。
“所以看得出你愁啊。”苍婧道。
杨贺笑意薄薄,伤愁更多, “现在的陛下我完全不认识,他不仅固执,性子还特别怪。前些日子他和章丞相的书较上劲了,凡是涉及天子需敬畏天地之类的话,让人全撕了烧了。整个太学里都是撕书烧书的。”
杨贺说着目露惧怕,苍婧脸色顿时难看。她清楚这事情的缘由。没想到就因为和他说了一句敬畏天地,他就听不得去撕书烧书了。
那些灰烬仿佛就在苍婧眼前,被烧毁的不仅是白纸黑字,而是一个人曾经的心怀和意气。
是他在怕,还是作为帝王的他在怕。还是这个天地让帝王害怕,苍婧都分不清了。
“那看来丞相更无处话悲凉了。”
“你又知道什么?”
苍婧没说破,以杨贺的心性,他定然把什么都藏在了心里。平时他也不和萧梅说,生怕把他夫人连累。
“不敢说全部,也是能猜一二,”苍婧看着杨贺手中还满的酒觞,“你先把酒喝了。”
杨贺不知苍婧之意,但还是照着做了。
苍婧指着酒坛道,“这是朝堂,”又指着杨贺那觞,“这是外朝,”随后指了自己的那一觞,“这是内朝。”
苍婧把酒倒入自己的酒觞中,一饮而尽。又给了自己倒了一觞,又一口饮尽,随后又倒一觞。
杨贺看她又要喝,立刻道,“别贪杯。”
“那丞相看明白了吗?”苍婧问。
杨贺怎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朝堂会是这般局面, “也就是从此外朝被弃,只剩个空壳了。难怪他削断了一大半下拨给外朝的统支。”
“陛下立内朝,原本是要把外朝得力之官拉入内朝,以此建立新的朝堂。现在他放弃了,他选择建立新的内朝来取代外朝,将外朝的臣官彻底孤立。以后朝政皆是内朝所定。”苍婧道。
“可你方才一语,我倒是更加糊涂了,我从来知晓避嫌,朝堂上也怕帮亲。可若在陛下看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我所做所为又有什么意义?我如今为相,又是为了什么?”杨贺自问事事小心,倘若这无法避免祸事,那他更加不知要如何为官了。
苍婧道不尽迷津千万,只能道出其一,“丞相手握酒觞,丞相被孤立,则觞中无酒。”
觞中空无酒,但又是满满君心的算计。
杨贺已看不透昔日之徒,“既然这酒觞已无用,何不弃之。”
“就如丞相方才所言,不可贪杯。我这酒觞只能装那么点酒,喝的人总会有饮不下的时候。要想把酒倒完,还得适时倒入你那里。”
“等你喝完了我再喝,”杨贺方领悟,“从此内朝主事,外朝从之。”
苍婧放下了酒,她也喝得够多了,“所以丞相无需再入内朝,只需静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