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还军印,身仗夫人
祝低吼道,满目不过一盒印绥,“你知不知道这是魏广多想要的东西,萧青却弃之如尘屑。他所做所为永远不在掌控之内,他出格越矩,他生来是个反骨。”
苍祝这些话苍婧已经听不进了,说来说去不过一词掌控,道来道去不过帝王无端猜忌,“这世上本就是有这样的人,他们永远和我们不同。”
“你也知道他和我们不同,可你还是选择支持他。就是因为你的纵容,萧青没把朕当回事,就是你偏心,他永远仗着你胆大妄为。连萧如丝也一样随你任性。”苍祝撑着案,他居高临下,喜欢用着君王的威严目视所有人,以此得到臣服。
可他不懂,自他以这样的面目示人,世上唯有这三人他未有赢过。他们离他越来越远。这也便使得苍祝更加怀恨,他认定他们是说好的,共同进退。
“我与夫君同生共死。”
他怪罪她的偏袒与包庇,她认了。
“你少拿你的生死来压朕!生死而已,誓言一句,说得容易。你与他同生共死,那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见朕?你跨入这里,你就是长公主,是皇城里的人。”
“这话说得不错,我就是以长公主的身份来告诉陛下,我夫君到底要做什么。”苍婧此次前来带了一幅画,她从袖中抽出,呈了上去。
这是一副战车的画,是她为萧青画的。洞朱轮舆,有巾有盖。苍祝看了,才稍稍平静下来,“上官曼倩所言当真。”
“这只是轮廓,他要这辆战车成为掩护骑兵的利器,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战车该有的模样。”苍婧道。
苍祝透过画轻望苍婧,站在那头的她,和当初来圣泉宫找苍祝理论的萧青一样。他帮她,她帮他。
这世间是有那么一对人,称得上叫人羡慕。只是这种羡慕苍祝一瞬压过,他告诉自己他是帝王,他有什么是不能拥有的。
苍祝收起了画,再看看那个锦盒,不禁问,“为什么他总要把朕架在难处。”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很问你为什么。这些日子我把事从头到尾想了想,我在想萧青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这样忌惮他。我想了很久,到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苍祝转身望来,他就如被撕下皇袍的败者。可他反驳不了,因为苍婧戳破了这个无情又荒唐的事实,是一个帝王内心深处不堪的一面。
她却踩上那一面阴暗,将它踏在脚底,“他不应该在佳节和将士分肉吃,他应该把肉放到烂掉也不分给他们。他不应该身先士卒和将士一起杀敌,他应该躲在后面看着他们冲锋陷阵。他不应该最后一个用食,最后一个渡河,不应该把奖赏分给将士。他得尽军中民心,那你算什么,”苍婧一腔愤慨难舒尽,空留热泪在眼眶,“就连张子文也是,他不应该被抓,不应该去逃,这样你就不必那么多疑了。”
这样的事苍婧不愿告诉萧青,不愿告诉他错的不是他以为的身外物,而是苍祝从来没有一刻愿意相信谁。
苍祝回避了她的目光,不愿低头认下,“把他长平侯的印带回去。他什么都不要,你待他府上不是丢皇族的脸面吗?”
苍祝不肯认,但又不敢面对他自己内心的阴暗,便收了大将军的印,还了长平侯的印。
苍婧不愿收下,“陛下自己还给他,我只是个妾。”
她在生气?苍祝目光游散,“你想说是朕的错?等蒙归赢了,你就知道这不是朕的错。”
苍婧长缓了心中激荡的哀,“我愿蒙将军得胜归来。”
苍婧叩拜离去。
苍祝强撑着的头缓缓低下,连着背也蜷缩起, “他必须赢,朕给他的军令就是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