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非人非,夫人我们回家
青为什么知道拿下右贤王就可以解决这场战事?轻而易举地突袭,看起来一点劲也没出。而苍祝想破了脑袋,壮志雄心布兵,他要拿下蛟城,攻破韩邪,大计却没有成。
“不是说了吗,天幸也。”苍婧草草说着,又多苦涩。
苍祝一望,“这个时候皇姐竟喜欢开玩笑了。”
原来他还知道她在开玩笑。
苍婧当不了陈培言,万事奉承,也当不了上官曼倩,可以巧弄言辞。一些话可以换着法说,但一些话苍婧还是想实话实说, “陛下问我,我也不知,我未上过一次战场,未领兵打过一次仗,如何能想到掌控战事输赢的关键。四两拨千斤,实为厚积薄发,纵览全局战事,所见之事总与旁观者不同。”
苍祝未发一言,这些话听着不舒服。
可事实不就是这样,是苍祝未上过一次战场,是他纸上谈兵以为所思为真,是他坐于深宫做不了大将军。但这样的事实帝王还会愿意看得清楚吗?
苍婧落下一子,这一子却是个败笔。
苍祝轻易看出,“头回和皇姐下棋时,皇姐就赢了朕。以后的每盘棋,朕都是输多赢少。”
苍祝说着以往下棋的事,也许是他在怀念些什么,想再寻些过往。又或许在含沙射影什么。
苍婧这一处确实是故意败的,她不想下了。她与萧如丝对望一眼,两人目中皆是落魄。
来此同聚,亲眷一起,可要怀念什么呢?苍婧怀念的是以前那个神思清明的帝王。
“头回和陛下下棋时,陛下说着道救不了大平,才要改变。后来陛下更笑过一心求道的皇祖母和老燕王,意图长生不死。”苍婧试图说着往事,不知这些事苍祝是否还记得。
如今求仙求长生成了苍祝这个帝王着为看中之事。讽刺的是,当初他说着道救不了大平,当初他嘲讽着那些求长生不老的皇族腐朽。他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
苍祝手中的棋落入棋碗,他拍了拍手,就像拍去多余的尘土,“道不是常人可以拥有的,即便是皇祖母和老燕王他们终归不是天子。可朕是天子,是在道之上。”
苍婧松开了手中的棋,无心再下,“还是陛下厉害,竟有此见解。原来道救不了大平,是因为陛下是天子,别人不是。所以陛下笑的不是别人迂腐荒唐,而是笑他们非天子,不配拥有长生不死。”
“皇姐说话带刺扎人,就应该多听听道经,顺顺脾气。”
苍祝怪她说话带刺,她觉得这里坐着难受。那些唱诵声充在耳边,都是江湖骗子,虚假的求道人成了座上宾。这在历朝历代又何曾有过。
“我的脾气确实是越来越不好了,毕竟我不是天子,没有气度。”现在苍婧总想把眼里的沙子揉了,道经也救不了她的脾气。
“那就再听听,听多了就顺了。”苍祝道。
“还是陛下听吧,陛下听得懂,”苍婧很想把耳朵堵住,可想想苍祝也是这样吧,对不喜欢的声音一堵就是了。苍婧忍耐着噪音,“除了这些声音,陛下真的听不到别的了吗。”
她看着彩虹,只有那道彩虹是皇城里唯一能见的光彩了。
“皇姐总爱盯着这些事,这些事与皇姐无关,皇姐又不是中郎。”
他由不得人挑半分错了,苍婧再不说什么了,沉默坐着。
殿里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只有诵经声不断传来,越来越响,越听越是难受。苍婧时不时闭目,未察觉彩虹的光落到了半止的棋盘。
衣袖微动,苍婧低头一看,程襄趴在了她的膝上,闭了闭眼。苍婧一手遮了他的眼睛,扶了他半身,把他抱在怀里。
“孩子困了。”苍婧对苍祝道。
苍祝没有回应,苍婧便拿着团扇对程襄缓缓扇着,搅着柔柔的风。
程襄是装睡,他本想装睡让这盘棋散了,可没想到他舅舅顽固。
玥儿却是真睡了,在萧如丝的膝盖上枕着,呼呼的酣睡声都传出了。许是这酣睡声扰了经声,苍祝显得不耐烦起来。
萧如丝很快察觉到了苍祝对玥儿异状,月亮上的小仙娥听不得道经,那还是仙娥吗?萧如丝拍着玥儿道, “玥儿就是贪睡,这几天做梦都说去月亮上玩了。”
直到此时,苍祝才看了看酣睡的玥儿,面容柔和些了,“那就带玥儿去睡吧。”
侍婢抱起了玥儿,念双扶起了腹部隆起的萧如丝。萧如丝走时步履缓缓,似也难行,轻扶了苍婧的肩膀,喘了口气,只能趁得这时与苍婧说了一句,“这次的孩子特别安静,不如玥儿那样调皮捣蛋,我却觉得怪累的。”
“那你好好歇息,千万别累了。”
萧如丝与苍婧点了点头,短暂停留后就走了。
殿里更冷静了,苍婧与苍祝面对面坐着,已觉与他隔了很远很远。那是连世间看得都不同了。
程襄装睡有点装不住,眼皮一抖抖的。苍婧抬了抬袖,薄袖宽广,特意遮了程襄的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