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女人胜过千军万马
眼睛稍窄,眼角上挑,虽然双耳坠着两串珍珠耳链,可未显柔和,眉眼就跟带着刀光似的。
苍亭也同样在审视着苍婧,她毫不避讳问,“我怎么老听说大姑奶奶可丑了,我大姑爷爷是被你逼的?”
“你大姑奶奶我年纪大了,他们就说我丑了。随他们怎么说吧,管不了别人的嘴。”苍婧坦然道。
苍亭低头摸起了弯刀上,“大姑奶奶对这些指指点点不管不顾,所以陛下让你来,想让我和大姑奶奶一样吧。”
苍婧诧异,“你这小丫头片子挺会看人眼色。”
“宗正/府把我从破巷里接出来,本来我应该向上一个和亲公主那样被推入马车。但我咬了他们,陛下就留下了我。我问陛下到底怎么回事,就什么都知道了。”
“果然只有咬人,才能有争的资格,”苍婧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硬着头皮道,“陛下说是为了联合录漠同抗韩邪,其实更想通过录漠走向西域。故与录漠的和亲改变不了。”苍婧说着有点违心,微张着嘴,再难说下去。
苍亭听得神思散散,这些大计她并不是很懂,她只是心存疑惑,“陛下希望一个女人抵得上千军万马。可我不明白,千军万马尚不能去之处,为何指望一个女人能匹及大军。”
“因为那是最小的代价。”以往,苍婧或许会解释许多,但现在无多言述。最冰冷的事实就是如此。
“懂了,就跟用最少的钱买最好的东西一样,”苍亭索性玩起来了她的刀,拔出又放了回去,“我还听说以前有个真正的公主嫁到了韩邪,她是我三姑奶奶,她自杀了。”
往事提及,已被定为和亲人选的苍亭在可怜一个逝去的人。而苍婧顿时酸楚难耐,“你三姑奶奶死得早,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我十二岁出嫁,那时她九岁,有几次回来见了她几面,到了她十三岁再也见不到她了。宫里没有留下她一张画像,不知道她如果活着,会是什么样子。”
细雨声声不绝,为此感伤的又有多少人,人死不复生,能记住她们的既不是他乡,也非大平。录漠王转头就要迎新妇,苍祝转眼就找好了人选。大抵只有苍婧和苍亭记挂着和亲公主的死吧。
“陛下没说和亲的公主是怎么死的,我能知道吗?”苍亭问。
苍婧哑然,她忽然明白苍祝为什么需要她来了,因为苍祝无法说出口的事,需要借由她的口说出来。
苍婧倍感痛苦,那是大平女子在蛮夷的屈辱,但是帝王可以选择逃避,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并且再次献上和亲公主。因为他不是女人。
“录漠和韩邪一样,在那里,父死,继其后母,兄弟死,皆可娶其妻。”苍婧忍着痛,她还是要告诉苍亭真相。
苍亭一时无法言说什么,她本是为了活下去,才想从苍婧那里了解更多关于录漠的事,她必须要知道和亲公主为什么活不下去。越是听着,就越是在扒开一层厚厚的血痂,看到里面脓疮腐肉。
苍亭后来发出一声惊吓,过后悲问,“为什么要这样?”
苍婧用着尽力平和的声音继续道,“因为在那里活得下来的女人很少,能顺利生下孩子的女人更少。在那里,他们只要生得出孩子的女人,生下足够多的孩子,以此保证他们世世代代繁衍下去。”
“那女人在那里又算什么?”苍亭很难去想象,她以为她这样的罪人之女,过得不如人已经是不堪至极。
“在那里,女人是男人财富的一种。”苍婧道。
苍亭对此没有意外,“这和大平没有区别。”
苍婧苦笑,“只有一种不同,那就是女人这种财富是可以继承的,只要不是生母和亲姐妹。他们以此来保证这个家族永远可以有后世子孙。”
“如此听来,那能够有女人的男人一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苍亭尽力去想象录漠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想要把那里最低处的挖出来。
“没错,低贱之人在那里是奴隶,奴隶是俘虏和罪人。他们有没有资格有后代还得看人脸色,只有王孙贵族,才能轻而易举地抢到他看上的女人。”有些事苍婧说着,感觉天底下都是相同的。
王孙贵族看上谁,抢了就是,当然,那是对出身低贱的女人。可若对出生高贵的女人,又是另一番局面。
“如果在王族里有个公主,她的身份和她所携带的财富,在他们眼里就是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他们会为了得到她而大开杀戒。把她争回去,拿走她的财富,然后这个家族就永远占据了她和她带来的财富。”苍婧道。
苍亭恶寒无比, “也就说,在录漠和韩邪,女人的作用只是生孩子,和一个家族不同的男人生,无止境地生下去,直到生不出为止。身而为人,但连畜生都不如。”
“无论出身多高贵,都是这样。”苍婧并不想编织美好的谎言,这世上也没有一个谎言可以掩盖这些和亲公主客死异乡的结局。
一个饱读诗书,满腹礼义廉耻的大平女子,身处这样的地方,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