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战,一山更比一山高
环形的壁垒中冲出了五千骑兵,分左右两侧迅速冲向了韩邪骑兵。伏耶见萧青冲出,再令兵马出战,但韩邪骑兵几乎无处可走,不是遇箭雨就是骑兵的长矛长枪,一瞬间乱作一团。
两阵青风穿荒漠朝伏耶冲去,伏耶立刻发出鸣镝。随着尖利的声响,韩邪骑兵又从四面八方冲出,萧青相信这是伏耶所带的全部作战人马了。
整个战场伏耶应有二十万人,那个探子还是说了慌。
伏耶带着近身兵马慌乱撤退后十里。再令大批人马冲向壁垒抵挡箭雨,又令一路骑兵冲向萧青。
韩邪骑兵不要命地上前,萧青命令散开,必须在韩邪骑兵外侧进攻,程襄带着兵马支援萧青,两路骑兵左右夹击,迎来一场激战。
陆平安和邓先转而冲出,朝伏耶赶去。大平的骑兵就像一张网,直直撒向了伏耶。伏耶近身的兵马又不得不调出一些迎战。
萧青这时只下了一个命令,无论是谁,看到机会就要去杀伏耶。
萧青就是要在箭耗尽之前,杀了伏耶。
箭雨反击在漠北,棋盘复盘在旬安。所有的棋都成了黑子,只剩下一枚白子对着苍祝。
这颗白子若利箭直冲苍祝的眉心,黑子不是苍祝,但这颗白子是他了。苍祝尤若身处棋盘,那些黑子就是苍婧手下的兵马,他见着一支疾驰的骑兵冲向他,包围他。
他身后跪着群臣,是臣服吗?当然不是。是一场动荡稍作停歇罢了。
苍祝一直想成为那个主宰一切的神,但这个时候他深陷于无力之中。他很想杀了那帮臣子,然后再换一帮俯首听命的人,每个人都像陈培言一样。可惜啊,苍祝想象的那个神做得到,可他这个人做不到。他根本无法全然应对这样的动局。他只能妥协。
苍祝感觉再一次坠在了世间,他恨,恨无法得到他想要的至高无上。
“你赢了。”苍祝无力地看着苍婧,他只能立太子了。立太子,震此携幼而立之势,而苍明是唯一的选择,只有这个选择是站在群臣的对立之面,还能稳住他固来想要的局势。
苍婧无半点胜利的喜悦,“不是我赢了,是你在这件事上从来没有选择。”
“朕不甘心!”
苍婧抬起眼,祭祀的火焰燃在她眼里,“我夫君和儿子都在漠北,你不甘心,也得给我受着。”
这是苍婧头一回露出毫无忌惮的震怒,苍祝惶惶然。而与此同时,他又低垂一眼,他更加感到恐惧,“你只是看着他们像一群傻子一唱一和,你的棋根本不在太子。那你推波助澜是为了什么?”
熊熊的火焰暖不起夜中寒露,北方在苍婧的右边,她望向了那里,触着她腕间的朱砂链,“你立太子,是为稳住他们。你要稳得住,就需要萧青,你便不能毁萧青之荣。”
苍祝不知听到了什么可怕之言,一时触目惊心,“为了萧青?你竟然是为了萧青。”
苍祝还以为输给了苍婧什么野心,竟然输给了她对萧青的偏心。
朱砂在她指下,那是她能感觉到唯一的暖热了,“他们不是说了,是我妇人之仁。对,我就是。我从小就在想我与陛下之差,直到后来我终于认了,我与陛下之差就是我是妇人。”
苍祝冷笑,“亏得上天生你是妇人,你才有命在这里,不然你早反上天了。”
她那身青色的衣裳在火光照耀下显出一点暗黄,肌肤更显了白皙没有血色,“其实我挺讨厌妇人之仁,妇人太重情了。情是什么?是你们一盘席里的甜糕甜羹,茶余饭后的消遣。陛下和这些士大夫很清楚要挑席里最重头的那道菜吃,妇人却偏偏喜欢吃你们席里可有可无的。”
她平静如水,目有利光,还带了一分苦笑。
“其他妇人或许是,但你根本不是。你得听听另一句话,叫最毒妇人心。” 苍祝已经饱尝了溃败,今日一场场好算计,有帝王,有臣官,可最终都落在了她手里。他又如何会去信她是什么妇人之见。
苍婧牵强地扬起嘴角,“陛下说的没错。所以我就是拿着妇人之仁,妇人之见和歹毒心肠来布这一棋。我心思狭隘,眼界短浅,小肚鸡肠,我就是要争这一回。”
“你争什么?”苍祝问。
“争口气,”苍婧坐着巍然不动,“错是你错,败也是你败,凭什么要我夫君和我儿子替你担?”
这就是踏在了苍祝的心头痛,他气道,“你放肆!”
“他们回来时,是我一家团聚之时。我要我夫君荣耀依旧,还要我儿子风风光光地迎娶长公主,你一个也别想动。”苍婧坐在那儿说得声声有力,字字铿锵。她未有急怒,显得很理智。
“朕以为只有萧青会这么疯,没想到你比他更疯。”在苍祝看来,就是因为她这么理智,她的疯狂才骇人无比。
“他可以为了我疯,我也可以为了他疯。”苍婧把棋碗中的棋子全部倒上了棋盘,一盘棋已经冲得稀散,再也不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