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
,关系整个欢山县的百姓,跟她也有莫大关联。“谢放,就是那个谢放么?”文棠心中百味杂陈,按锦绣的年龄向前推算,那正是楚王赵恒率兵北上那年。于这不经意中,她竟窥得了父亲兴兵犯上的真相。
锦绣歇了一会儿,用衣袖拭去脸颊的泪水,情绪稍微稳定后继续道:“几日后,老侯爷从京城赶回,率领郭家军拼死反攻,才又将胡兹人逼退,可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欢山县早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边山之难。”听到这儿,文棠放佛觉得有些熟悉,喃喃道。在宫中这些日子,为能了解父母生前点滴,她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明史阁内,习读了不少史书。锦绣刚刚说的那段往事放佛就是曾经读到过的“边山之难”。
“欢山县和胡兹之间隔了一座边山,这次灭城之灾记录在册就叫‘边山之难’。”锦绣说着朝文棠点点头。
“那,我父亲也是为了这件事才领兵入京。”文棠弓着背,双肘撑在腿上,垂头自语道。
“楚王赵恒”是宫中禁语,锦绣不敢答话,只是默默流泪,又朝文棠重重磕了一个头。
其实史书中不过只是用寥寥数语简要记录了“边山之难”,并未将其与楚王叛乱一事相联,但聪敏如文棠,早就想透了这其中关节。“谢放进谗”、“边山之难”、“楚王北进”、“诛杀谢放”、“撤回皇令”、“收复城池”,这些事情同年发生,环环相扣,已在文棠眼前一幕幕串联了起来。
“父亲果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惜好人却没有好报,空空落下个不忠不孝的罪名。”想到这儿,文棠不禁对这宫墙又多了一份憎恶,她看了一眼伏地哭泣的锦绣,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可笑,禁得了悠悠众口,却禁不得万众归心。”
文棠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量问道:“后来呢?”
见文棠开口问她,锦绣才又说道:“欢山的县的成年男子尽数被诛,女子则多由胡兹人虏去,我也成了一名孤儿。我那时还小,不知道该如何生活,只得混在逃难的人群里漫无目的地四处逃窜,最后流落到了京城。幸得老天庇佑,我在京城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同乡。那位同乡心善,跟我家也勉强算是八竿子还拐一道弯儿的亲戚,便托一位好心的姑子将我带进宫里的清风庵混口饭吃。我在宫中一待就是九年,本想再多待些年岁,好多攒下些钱财傍身,可近日宫外同乡捎信给我,我才得知我母亲并未离世,而是被胡兹人虏走了。”
“可找到你母亲了?”文棠急急追问。
锦绣点点头:“我母亲历经艰难才从胡兹逃回来,这些年一直在打听我的下落。她知道我在京城后,便要来寻我,我思念母亲,也希望能早些出宫跟她团聚。”
文棠感慨锦绣身世,心中涌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怀:“这次你随我出宫,回乡去与母亲团聚吧。”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扑簌扑簌地落到文棠头顶,锦绣忙撑开一把印有艳艳红梅的油纸伞,替文棠遮上。文棠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想到自己已是父母俱亡,心头一颤,心烦意乱间低头加快了脚步,踩得地上积雪直吱吱作响。
“郡主是要去哪儿?”突然一个清亮的女声唤道。
文棠循声抬头,见不远处一众宫婢簇拥着两位华服丽人,正朝自己走来。其中一人是跟自己有过龃龉的静轩公主,她一脸不悦地搅着鬓边的头发,斜眼向下看着皑皑白雪,并不与文棠对视。静轩身旁站着一位年纪稍长,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正是刚刚唤文棠名字的人,她笑面若春,眼波如水地看着文棠,甚是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