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等到所有休学手续办好已经正式开学两个多月了,四个提招班先内部分科了,阿垚和舒琳都选化生地,在十八班,还是前后桌,还是打打闹闹玩得起劲。
阿垚是知道叶曦外婆家在哪的,和他原来去公交车站的路线相比只多绕了俩弯。他都是早上坐公交晚上妈妈回家顺便接送的。
“还好还好,还是可以天天见一见西西。”
今天是约定好的第一天,孔锦垚激动得早早起了床,桌上是妈妈出门前打好的五谷豆浆,“西西很喜欢豆浆椰汁和咖啡,给她带去好了~”他一边灌豆浆一边想,“可以一三五豆浆二四六椰汁,咖啡就不行了,西西睡眠不好不能喝。”出门的时候手里提着豆浆,小黑狗甚至快活得哼起了小曲儿。
叶曦外婆家是村里的自建房,也许住在二楼朝北的小房间,带一个露天小阳台。说是二楼,也不高,阳台底离地面就三米多高,一个小伙子跳一跳手一勾就爬上来了。外公这两天老念叨要装个防盗窗,“之前咱老两口随便住住倒没事,里头屋子也有锁,村里也太平。咱宝贝西西来了以后,一个小姑娘,老不放心了。”
叶曦想到丑丑的铁栏杆,“啊不要呐外公,外头阳台就这样好看,白天放个躺椅,坐那看书挺好。我晚上会锁好门的。”
抵不过外孙女眨巴眨巴眼的萌系攻击,余老头子让步了,“记得里屋要锁好啊!”还假装吹胡子瞪眼地严肃一下。
叶曦弯了弯眼睛,走到阳台上伸了伸懒腰,穿着花斑点的白睡裙。
“西——西——!”孔锦垚远远的就看到白衣的精灵了。
阿垚走近了以后,叶曦蹲下来,“阿垚,你可以跳上来吗?本来我都没想到的,外公刚说防盗窗,我就突然发现你也许能跳上来。”
“诶!我试试。”孔锦垚瞪大了眼睛。他往后退了两步,一跳就扒到了阳台边边,叶曦拉了他一把他就顺利上来了。
“西西这是我妈妈打的豆浆,在保温杯里,明天给你带椰汁:-P,可以两个保温杯换着来。”孔锦垚挠了挠头,后知后觉道:“对了,你想喝吗?”他有些忐忑,耳朵又迅速红透了。
“啊谢谢阿垚,我超喜欢豆浆和椰汁耶,你不觉得麻烦就谢谢啦。”叶曦把阿垚当成和舒琳一样好的朋友,虽然她还没能完全对他们敞开心扉,但她已经接纳了他们二人。
“不……不麻烦的!”孔锦垚眼睛都亮了,心里的小狗快活得撒腿狂奔。西西好好哦。
告别了阿垚,叶曦拿出一本书,坐在阳台上看了起来。
豆浆好好喝啊。叶曦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懒懒地微眯眼睛。
……
叶曦在书中在电影中在社交平台的言论里窥见一些哲学,渐渐疗愈自己,找到真正解读林医生的话的一些方法。
她看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看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看勒庞的《乌合之众》,看波伏娃的《第二性》,又看《西太平洋上的航海者》,看《江村经济》……叶曦觉得自己拥有了跳出奔涌生命之流去观察历史、社会、生命的能力,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渺小但却同时如此拥有改变世界的勇气和力量。
她看《曼德拉传》、《苏东坡传》、《季羡林传》、《病隙随笔》,看《人世间》、《白鹿原》,看契诃夫、莫泊桑的短篇小说,看或伟大或渺小的、或真实或虚拟的人物从头到尾将自己人生的故事完整,莫大的安慰感包围了她,她意识到自己的尚未点画的人生画布在等着她上色。
她看了很多拥有大智慧、大爱的有识之士、赋能之人的震撼她心灵的言论:
爱是caritas,不是love,根本不是寤寐思服,不是耳鬓厮磨,它无关血缘种族性别阶级意识形态,消解所有罪恶,是人能做到的最近乎神的事。
我爱别人相信别人,与别人无关,别人的背叛只能证明他的丑陋卑鄙,但不能阻止别我继续以善意相信人。
现代人是,我需要你的注视,可你不要打扰我,不要问我为什么流泪。
父母那代的“管教叙事”和我们这代的“宠溺叙事”本质不同,我们所要做的,是放弃舒适区的理所应当的宠爱,去接受成长的阵痛,否则只会强化自己“受害者”的痛苦。
……
她慢慢原谅了童年时因胆怯不帮她的“朋友”们,渐渐相信自己有能量去再次接纳。
她原先对“原生家庭”一词别扭拧巴的不接受消解了,她能拥抱自己拥有的,并深深感恩父母给予的,剧烈的、小心的、笨拙的爱。
就在很普通平常的一天早上,余溆薇提着一篮鸽子蛋,被下楼的女儿抱了个满怀,突然这个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只会用声音更高解决问题的女人眼睛湿了,小心地环住了自己的珍宝。
……
叶曦看到世界被涂上了应有的彩色,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丝丝清甜的水汽。
孔锦垚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叶曦散着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