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明棠拿起那本蓝色封皮的书，书小小的，薄薄的，“姽婳将军”四字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霜刃”二字在封皮的右下角，小小的缩成一团，憨态可掬。

明棠迅速坐直身体，抬头，只见谢逢春神色淡淡的，慵懒的靠在一根朱红色的柱子上，暗黄色的光线更加添加了这种气氛，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在一家茶馆听戏品茶，如此而已。

原本枕着头的手指了指书，明棠会意，翻开了第一页。

“恒王好武兼好色，遂教美女习骑射。......将军俏影红灯里，......,不系明珠系宝刀，......，脂痕粉渍污鲛纱，......，明年流寇走山东，.......，正是恒王战死时，......，纷纷将士只保身，青州眼见皆灰尘。......号令秦姬驱赵女，秾桃艳李临疆场。......纺鞍有泪春愁重，铁甲无声夜气凉。......贼势猖獗不可敌，柳折花残血凝碧。......马践胭脂骨髓香，魂依城郭家乡隔。......满目荒凉皆废弃，姽婳依棍复慢行。轻云遮月私语时，夜静花落满山空。”

泪水再也不能阻拦，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决堤的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本来看到恒王战死时，明棠不是很难过，可是当她看到满城只剩姽婳一人，看着她拄着棍子在月色下蹒跚的背影，看到她没有到达恒王墓就死在了路上。

也许没人能将她认出来，将她安葬，更甚者，根本就没有人能发现她的尸体，若干年后，后人种植食物，将她从地下里挖了出来，还要嫌她碍事，挡了他的道。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君以国士待之，我必以国士报之。

这本书最感人的部分在于那知遇之恩，是恒王给了姽婳将军自尊，教她自爱，教她自保，让她有了自我意识，不再是他人的附庸。

明棠掏出来的帕子已经湿的差不多了，正浑身上下找东西擦眼泪。

谢逢春看着低着头找东西的明棠，从衣襟中掏出了他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明棠看着眼前素净的帕子，帕子上什么都没有绣，叠的方方正正。

谢逢春见明棠迟迟没有接，就亲手将帕子放在了她的手上，明棠后知后觉，但泪水越流越多，忙拿起帕子擦了起来，鼻子塞塞的，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忙用帕子擦了擦鼻涕，等擦完后明棠一顿，抬起头朝谢逢春望去。

这人应该不会要了吧？

谢逢春不在意的望了眼帕子，“用完之后烧掉即可。”

这下明棠安心，放心的擦着鼻涕。

刚将帕子扔进火里，谢逢春又递过来一个袋子。

袋子小小的，与帕子一样的花纹，都是上好的布料。

明棠将其打开，是粽子糖，用油皮纸包着，打开一个，拿在手里对着火细细打量，糖的品质很好，往糖心看可以看到小小的火苗在跳跃。

“我看你上次用糖哄好了那两位姑娘，想着这东西挺好用的，便备了点。”

不愧为受人追捧的小说家，心思细腻。

“你不吃吗？”这人怎么只拿手里看，不吃？

明棠将糖果往嘴里塞，眼泪又掉了下来，明明刚刚已经掉了这么多眼泪，为何还有？

这是第一次有人拿糖果哄她，在现代时，像糖果零食之类的，她连碰也不能碰，穿越到修真界后，她不怕打不怕摔，只有她拿糖果哄别人的份，真奇怪，只是一颗小小的糖果而已。

谢逢春以为明棠还沉浸在小说里，心下顿时一顿，连忙倒出更多的糖果，少年慌乱的身影与往常的慵懒与混不吝完全不同，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绝世美玉。

上半夜很快就过去了，王妧一睁眼就看到了明棠顶着两个通红的眼睛，正靠柱不知望着什么。

连忙起身询问，明棠在得到谢逢春的首肯之后，将地上的书递给了王妧。

王妧吃过一次亏，但又忍不住好奇，拿起书靠着明棠便读了起来。

莫子儒则看着不远处的石壁发起了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只是在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