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名2
风夕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荆南棘的后背上。
“你……受伤了?谁,干的?”
“这天下还有谁能伤我?当然是我的那位父皇咯。”荆南棘耸肩一笑,却牵扯到伤口,痛得抽了口气。
“我,听说了。”风夕垂下头,眸子落在阴影里,“是,因为,我,吗?”
荆南棘微微一愣,抿了会儿唇,终还是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几天不见,自恋的本事见长啊。”
风夕的脸,腾地红了。
她忍着痛挪了挪身子,侧躺在榻上,面朝风夕,注视着他的眼睛。
笑容敛去,荆南棘严肃认真地问:“你知道什么是护世封印吗?”
风夕点了点头。
她接着道:“当年人魔交战,南极星天的七杀星君以性命为代价设下护世封印,隔绝蠢蠢欲动的魔族,换来了十九州如今的太平。而在乌州时,你和你的族人们本可以逃离度厄门的抓捕,却为守护护世封印而留了下来。”
他抬起头,眼前的少女有着超越年龄的坚毅眼神,即使此刻未着华服金冠,单衣散发,眉宇间的凌厉却有如剑生寒光。
气势强悍到,让他忍不住……
想要为之臣服。
荆南棘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道:“也许人人都认为罗刹族有罪,但哪怕是将功抵过,这些债也该两清了。我这么做,我不过是想还他们一个公道。”
她眸光一沉,“我想试试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更改命运的走向。”
风夕愣愣地看着她,琥珀的瞳孔底浮动着诸多情绪。
他很惊讶,荆南棘身为人族储君,竟会为百年来视作罪人的罗刹族说好话,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前途为他们求请。
他更欣慰,她是真的理解罗刹族的追求。百年来,他们虽被视为鬼怪、异类,却从没生出过害人之心,只想求得一隅之地,安稳度日。
她竟然真的理解他们。
还好,迷茫天地间还有个她,能够理解他们。
风夕从领口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搁在了床榻边。
“这药,给你。”
荆南棘好奇地拿起小瓷瓶,光线昏暗,有些看不清。
“这是什么?”
“是,罗刹族,治伤的,药膏。我,还剩,一些。给你。”
“谢谢你啊,不过我有医官开的药。你自己留着吧。能将这东西保留到现在,应该很不容易吧。”
她想将小瓷瓶还回去,风夕却退后两步,半跪在她够不到的地方。
“这,不一样。”他固执地坚持,“不,留疤。”
风夕撩起自己的袖子,他的手臂上原本鞭伤累累,此刻不仅全部痊愈,更是连一点疤痕印记都看不出来。
荆南棘眼睛瞪圆了,又恢复了少女的天真姿态,“怪不得你的伤好那么快,原来是留了一手啊。”
她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你帮我上药吧。”
风夕眨巴眨巴眼,“我?”
“是啊,我又看不到自己的伤口,难道自己动手吗?”
她一脸无辜纯良地看向他,清澈的眼睛眨呀眨,似乎完全意识不到哪里有问题。
风夕指了指她,又指向自己,张了张嘴,大约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可惜笨嘴拙舌,没学过这方面的话,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荆南棘重新躺下,将里衣下摆撩上去一截,道:“来吧。”
因是后背受的伤,为了方便上药,忍冬特将她的里衣裁短了一大截,轻轻一提便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原本在殿中伺候的宫人和医官都是女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么……
她因自幼习武,身材比宫中女子更显得精瘦,腰部线条鲜明,一点赘肉也没有。又因生养于富贵乡,肌肤如雪般白皙无暇,轻轻一瞥,具是旖旎风光。
可越是如此,越衬得她后背的伤口狰狞不堪,暴殄天物。
风夕知道她伤得很重,但亲眼见到血淋淋的伤疤时,仍不免心头一惊。
丑陋与美丽冲撞得血肉模糊,他不敢亵渎她的美貌,亦不敢轻视她的牺牲。
“得罪了……”
风夕将瓷瓶中的白色药粉轻柔均匀地洒在她的伤口,如一层薄雪遮盖住满是污垢的大地。
没有寻常上药时的疼痛和折磨,荆南棘很惊讶:“凉凉的,很舒服,虽然……味道有点怪怪的。这是什么药?是什么东西制成的?”
风夕道:“雪鸮的涎液,苍鹰的粪便,长生牛反刍三遍的灵芝草。”
荆南棘:“…………”
“还有……”
荆南棘立马打断他:“行了你别说了。”
风夕歪头看她,“你怎么了?”
荆南棘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