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风紧
着自己的两只脚无忧无虑地晃来晃去。燕勒城只在上元节才有打铁花。
没有杂耍,没有打铁花。刚才小二说,烩南北也快要卖完了。
父亲为什么还不到。
沈重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的小女儿坐在走廊的美人靠上,深红色的披风缀着白色毛边,两只小脚丫在地上晃来晃去。
沈重有些想笑,原本他今天难得休沐半日,说好了带女儿来熙香楼,可出发前又被事情拖住了脚。沈灵萱的小性子上来,不再等他,自己带着兰香跑来了。
沈重半是笑意半是无奈,放柔了声音:“梵梵。”
沈灵萱抬头,看见前面一身便服的沈重,又惊又喜,“爹爹!”说完下意识跳下来,想跑到沈重身边,只是在看到沈重身后的少年时,不禁止住了脚步。
少年剑眉星目,一身月白长袍衬得整个人挺拔俊秀。即使站在掌一方军权的沈重旁边,也毫无瑟缩之感,自有一番气度。
是当日在沈府门口那个鹤立鸡群的人。
沈重看见女儿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笑,跟她介绍:“这是陶玄曜陶公子,爹爹的侍卫。”
沈灵萱看起来十岁出头,梳着双丫髻,脸部线条是未脱稚气的圆润,人虽然小小的,却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向他福身行礼:“陶公子。”
李二知道沈重有个女儿,还未离京时,家中交代过燕勒城的一些旧俗和人物。其中就包括沈将军妻子于数年前离世,只留下一女,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儿这么小。李二抬手回礼:“沈小姐。”
“金桂”雅间里,沈重、李二、沈灵萱依次落座。
沈重坐在正对门口的主位,左手是沈灵萱,右手的李二。
小二报完菜名,等三位客人点菜。
沈重一边翻菜单,一边问女儿:“刚才在嘟囔什么?”
沈灵萱从菜单上抬起头,看看沈重,又看看陶玄曜,眼睛转了转才回答:“我想看杂耍,可是这会没有。”
“杂技有那么好看?”沈重漫不经心地回复女儿,随即转头跟小二说,“烩南北,烤鸭、锅烧羊肉、川党参炖土鸡,拔丝山药。”然后转过来问两个孩子:“还有要加的吗?”
“没有。”沈灵萱回答完,脸上带着急切和认真,继续解释沈重的上个问题:“真的很好看。”
“玄曜呢?”
“没有了,多谢将军。”
沈重交代小二,“那就这样吧。”
“等等,我想到了。我要加一个黄酒焖肉。”
小二点点头,“好的,小姐。”
菜已上齐。席间,没看到杂耍的小女儿闷闷不乐。沈重虽然是武将,但也是父亲,终究还是妥协,“明日下午,熙香楼有杂技。”
沈灵萱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玄曜有什么想看的吗?”
“没有,多谢将军。”
这也不是客气的话。他毕竟来自国都长安,见多识广,很多在沈灵萱觉得稀奇的东西于他而言稀松平常,沈重料到了,也没继续问。
沈灵萱继续追问:“那明日我能来看吗?”
沈重夹了一筷子羊肉给她,心中似是有事,在慢慢思忖。
沈灵萱敏锐地抬起头看向自家父亲,心想要不就这样算了。只是下一句,沈灵萱就听见沈重同意的声音:“能。”
自始至终,李二都未主动开口说话,只回答沈重的问题。
回去的时候照旧是沈灵萱坐马车,沈重和李二骑马。李二看着沿街道路上栉次鳞比的店铺,还有熙熙攘攘的贩夫走卒。即使毗邻突厥,一旦开战燕勒城就是众矢之的,但目前,燕勒城确实称得上是一个黎民百姓的安居乐业之地。
大梁平顺六年,霜序十八,无人知道这是日后名满天下的大周王朝景武帝与昭慧皇后的相识之日。于今而言,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暮秋,突厥照样南下劫掠,燕勒城的军防照样严格,甚至席间讨论的也是吃饭玩乐和杂技消遣,只是谁也没想到命运的齿轮在今日开始相遇、咬合,最终推动世事向前推进。
一封书信,打破了安北将军府上午的宁静。
昨晚的北风吹了一夜,燕勒城马上要冷了。谁知今日阳光反而不错,后院内,田妈妈在指挥小厮侍女们把被子抱出来晒晒,沈灵萱坐在石桌旁练琴,一道加急书信径直送到了内院。
听完郑管家的汇报,沈灵萱抬手压住还有余震的琴弦,“长安?”
郑管家抹掉额头因急切奔跑出的汗:“是,这是长安送来的。”
府里,除了沈重之外,只有郑管家和沈灵萱知道“长安”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沈灵萱思忖了一会,开口已是了然的模样:“去跟爹爹说,府里有急事需要他回来处理。”
若是公文邸报,那么会直接送到军营。既是私信,且来自长安,那么十有八九跟陶玄曜有关;又是加急,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