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不知雪2
念在二人幼时一面之缘;也许他同情赤水族的遭遇;也许他意识到即便他不娶,她也会从高塔上跳下,逼他不得不娶。
“夫人?”
夫人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王府路过的侍女关切地看着她。
“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夫人摇了摇头:“我要去找王妃。”
门内,薛持安与望晴二人依偎在一起。夫人遥遥看着,目光锁定在薛持安身上,又不自觉想起地牢内赵翁说的那些话。
她试探问侍女:“殿下从前那些妾室,如今都住在哪里?”
“在旁边的院子中。不过,殿下自打和王妃成亲后,再也没去过那里,平日也不让她们来这里活动。”
夫人的眉头微微蹙起。
池晚自梦中醒来,便发现自己被拦腰抱着。腰上那只手,紧紧地禁锢住她,她的后背靠着一方坚硬的胸膛。
她动了动,后面人问:“醒了?”
“对啊。”她转过身,就见燕忱深深地望着她。
她摸了摸燕忱的眼眶:“你的眼睛有血丝。没睡好么?”
“睡得很好。”他撒谎道。
池晚没有戳破他这显而易见的谎言。她支着胳膊坐起,穿上那双绣着垂丝海棠的鞋下地。
然后,她发现……今日的她,走不动了。
腿似乎没有了力气,控制得也不是很好。堇颜花毒一点一点侵蚀着身体各处,显而易见,一个人怎样一点点衰败。
她顺势坐在床上,道:“还是躺着舒服!真是不想走路啊。”
她笑嘻嘻的,仿佛只是自己犯懒一样。
“如果有个轮椅,便好了。”她道。
燕忱垂眸,神色不明:“我去给你找来。”
燕忱推着她,二人走过热闹的街市,走过僻静的小路,最后来到郊外。这里,正是四月,春暖花开,杨柳垂堤。风一拂面,带着暖意。
这是人间再常见不过的场景。年年如是。
万物复苏,却有人凋零。
池晚身上有些痛。但她一向能忍痛,便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些风景,平日都不太注意得到。可当要离开之时,才发觉,这些平常的风景有多美。”
她中毒后,二人都没有提过七日之期。但她此刻却挑明了。
燕忱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嗯。”
“不必难过。”她道,“我们总会有再见之时。”
燕忱没做声。他觉得,这不过是宽慰他的话。
生离尚可再见,死别如何重逢?
万年后,沧海桑田,他们便化作两阵清风,互相依偎?
她道:“也许我们都只是蜉蝣,囿于一方,只识得眼前天地,便将眼前天地当做全世界。殊不知,外面会有更多的境遇。”
她回头看燕忱,已经忍不住想摇着他肩膀,问他,能不能听懂我的暗示哇?
可惜,能看出来,他没往这方面想。
唉,也是。谁能动不动便开始怀疑,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假的呢?
池晚叹了口气,放弃,改劝道:“你别再熬夜了。别骗我,我能看出来。你一天一夜没睡了,眼睛都是红的。”
“听你的。”他温顺道。
燕忱会这么听话才有鬼。
“没用。”她强调,“都是无用功。”
但是她不知道,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便经历过,令人生不如死,叫他拼尽一切,都要与天争个高低。
“不说这些了。”燕忱轻声道,“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风景。”
地牢内。
赵翁看见眼前的女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你会来!”
夫人沉着一张脸,凝视他:“将我引到地牢中的,是你的人。既然你的人都在附近,为什么不逃出去?”
赵翁倒意外她的问题:“你不好奇,现在的薛持安究竟是谁吗?”
“是谁?”
尽管夫人已将各种可能想了个遍,但事实依然出乎她的意料。
“正是我们桑南尊贵的太子殿下——谈司言啊!”
夫人的脸一瞬变得苍白:“他怎么可能长得和薛持安一模一样?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就算□□,也无法做到如此相似。”
“他当然有办法。他可是凭借一己之力,灭掉整个赤水族的人!赤水族有神术,这世上,当然也可能有别的法术。”
夫人深知,赵翁说的没错。除了赤水族的神术,她听说过民间还有一些小小的法术。
“你的部下都在附近,你却仍留在地牢,还将谈司言的去向告诉我。”夫人问道:“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赵翁嘴角微微咧开,笑容阴森,略带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