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患无辞1
“而你们,竟然想拿金银珠宝来贿赂我!本君难道是会被这些收买的人么?仙门以守护苍生为己任,你拿这些钱,在偌大仙门中,能收买到谁?”
池家父母愧色浮上,道:“不是的……我们只是……”
“不要再说了!”关泠月义正严词,“我可以不与你们计较,但收了钱便颠倒黑白这种事,我关泠月做不到。”
“池暖与魔修勾结,谋害我蕴天宫几十条人命,本君定会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
“好!关宫主简直是我辈楷模!”
“有关宫主这般守正不阿的人,我仙门何愁不会发扬光大!”
关泠月向四周的人点头示意,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戮仙台走去。
在一片指责声中,池夫人拾着地上的金条,放回到木箱中。
她眼中止不住地淌着泪,无助问道:“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是好?我们是不是帮倒忙了?”
*
池晚的眼上蒙着一片黑布,手腕脚腕皆扣着千钧沉的镣铐,因为身上伤重,微微走慢了些,那两名带着她的弟子便十分不耐烦地狠狠推了她一下。
她猛地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磕碰,发出巨大的响声。
血顺着裤管,缓缓流淌到没有穿鞋的足上。散灵钉的折磨,和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痛加在一起,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身旁的人恶狠狠地问:“喊什么!有多疼?有那些你杀死的人濒死时疼吗?!”
池晚没有吭声,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突然冷笑了一声。
这笑容里充满十足的挑衅意味,押送她的弟子一下子便炸了,他问:“你笑什么!”
池晚道:“笑你愚蠢。”
他跳脚骂:“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
“若杀你同门的人是关泠月,你还敢这么对她么?”她微微侧头,面孔正对着那名弟子。
尽管她的眼睛被黑布蒙着,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但那名弟子还是感觉到自己被里里外外看得透彻。他的自卑、他的胆小,显露无疑。
她说的没错,若是宫主,他万万不敢这样对她。
即便他是在“行使正义”,但也只敢对千夫所指的人。
不对,被她绕进去了!那弟子气得满脸通红:“宫主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别废话,快走!”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拽着锁链,刚刚站稳的池晚被拽出一个踉跄。
池晚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摸索着、极没有安全感地向前走。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她似乎走了许久许久,这也许是她人生中最后的一段路,在痛苦中没有燕忱的陪伴,便显得那么煎熬,那么漫长。
那些在痛苦中涌现的记忆,如同无数个点,串不成一条线,不知前因,不晓后果。但池晚能感觉到,那些真实存在发生过。
她突然想起来,她对燕忱说,希望他能多来看看她。
她现在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尽管她现在,和那时,一样的狼狈、丑陋,但她依然想在一眼能望到头的生命里,多瞧见他几次。
因为她喜欢他啊。
那时的她,一样喜欢着他啊……
押送她的人脚步停下,有人拿镣铐重新束缚住她的手腕,高高地吊起,冰冷刺骨。
眼上黑布被人摘去,一片白光乍然涌入眼睛。她被刺得微微眯起眼睛,逼出几滴眼泪,缓了许久,才看得清四周的景象。
她被束在高台之上,四周数不清的人,他们服饰各异,却长着同样一张脸。
诡谲的白色面具,几条恐怖的裂口,下面是黑漆漆的眼睛。
无情、仇恨、冷漠……各种各样的眼神,在打量她,像在打量没有生机的死物。眼神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情绪,那些不加掩饰的恶意,坦坦荡荡在光天化日下,让池晚忍不住全身发抖。
她以前是平民爱戴,仙门称赞的云琼上君,从来没有承受过这么多恶意。
她自诩什么场面没见过,却依旧会感到害怕。
关泠月此刻到场,人群中为她自动让出一条路。她气定神闲,缓缓走到池晚的正对面,胸有成竹,眼神在嘲弄她。
——你不是骨头很硬么?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