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有主
声茫然的呢喃声,轻到几乎要消散在此刻的月光中。
“……妈妈,原谅我。”
身后意欲杀我的西凉军轰然倒下,两三道鬼魅般的影子窜入另一队人中,循着甲胄间狭窄的缝隙,将人割喉。
两个小队全灭不过十几秒,其余两人迅速离场,只余下另一道影子沉默地站在我的身后。
袁夫人被这一出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我轻手轻脚地扶她起来,对着满地血腥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袁夫人,”那双眼睛中的温情褪去了,只余下了对她价值的估量,“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
许是想活下去的心情战胜了怯懦,她怯生生地问:“是什么?”
“用你的命,换弘农杨氏的一次帮助。”我牵过一匹战马,“一次无条件的倾力协助。”
“夫君未必会帮董卓。”袁夫人神色平和地摇了摇头,“你高看我了。”
“不是帮董卓,”我抚了抚战马的脖子,看着她,“是帮董澄。”
袁夫人隐约从我身后倒下的西凉军中知道了什么:“董家有人要杀你?”
“是。”我的语气低落了下来,“我不知何时会遭横祸,只好早做打算。”
袁夫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头发,眼眶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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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董澄的身份便利,我重新进了弘农城,又换了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到了杨府的小门。
在小门那里,侯着一个老人。
当我扶着袁夫人下马车的时候,我看到杨彪眼里的泪光。
我给杨彪的药粉里,夹着一张纸条,让他一个时辰后在小门侯着。
“渭阳君大恩大德,老臣没齿难忘。”让婢女将受惊的袁夫人接回去,杨彪在我的面前拜了下来。
“杨太尉多礼了。”我将他扶起来,神色淡然,“这不过是交易不是么?”
“我要一个信物,来日有人带着信物上门时,不论所求为何,弘农杨氏将倾全族之力,为他实现。”
“是。”早有准备的杨彪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恭敬地递到我的手中。
我打开来看了眼,又重新合上了。这些天的珍奇异宝养出了可以鉴别真假的眼,倒也不怕他拿水货骗我。
“愿殿下珍重。”
我背对着他上了马车,自嘲了一声:“我算什么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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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回了自己的马车,我闭了闭眼,苏醒在外驾着马车。
等会儿还要去见李傕,给今晚的行动收尾。只要最后这关过了,我此行来弘农的目的就全部达到了。
其实就算李傕不信也可以,渭阳君的身份足以保护我。在马蹄声中,我渐渐睡了过去。
马车停了下来,引得我身体前倾又回落。
李傕谨慎地将其他人都赶走了,才站在马车前问我:“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嘶哑,我的眼瞳却分外清明,“我倒想问问将军是什么意思?”
我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质问:“我以为我和将军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什么?”这句话打了李傕一个措手不及。
“你留下来护卫我的西凉军是董璜的人,他们是来这里杀我的,将军不会不知道吧?”我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凉意,越说越快,“若是我死在弘农,想必父亲也会对你心生芥蒂。我倒不知李傕你是这等愚笨之人!”
“是了,”我的声音变得诡谲起来,“李将军这阵子忙于战事,不知我在长安几次遇刺,都是那看我不顺眼的表哥为我安排的。”
李傕的眼神锐利,却还是在思考之后,败下阵来:“……那小姐?”
“我请了杀手来护卫我,为的就是在返程之前解决掉他们。”我将委托文书朝帘外扔去,“我的车夫,就是此行杀掉那些人的杀手。”
李傕一哽,回头看了眼站在那的少年:“那小姐打算如何?”
“就说那些侍卫为救我牺牲了。”知道这一场较量是我占了上风,我懒懒地应了一句,“我信不过府里的人,所以打算聘一个杀手随身护卫我,烦请将军为他说话,说他在外救了我一命。”
“至于将军此行一无所获。”我的声音变得甜腻起来,“我会在父亲面前为你说好话,将军不必担心。”
“毕竟,我和将军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帘外的男人沉默了很久:“……谨遵小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