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子
春夜的雨淅沥下着,棠仪轩内暖意融融。
闻人珩又为裴仪芝续上一杯茶。
闻人珩今日从校场回来,便往棠仪轩而来。裴仪芝煮了茶等着他。
他现在实实在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裴仪芝看着闻人珩那挺拔的眉眼坚毅的鼻梁,直觉岁月静好,恍惚回到他出征前。
那一天,他说,晚上去凤仪宫,裴仪芝也是这样等着他来。
闻人珩等了一会儿,裴仪芝还没有继续讲。闻人珩觉出异样,便抬眸看去,正对上裴仪芝的眼神。
那眼眸中,分明有万千柔情,仿佛沉淀了经久的思念和刻骨的依恋。闻人珩心魂荡处,忘记言语。丝丝缕缕,欲说还休,引人只想凑近些,再凑近些。
这一刻,时光凝滞,前世倒转。这一刻,爱人近在咫尺,气息一如从前。
外头更漏声起,碎裂了一室静谧,裴仪芝终于回神。她的眸光倏暗,嗓音淡淡,轻声道:“真要讲起来,恐怕今夜是讲不完了。”
闻人珩依旧追随着她的目光,道:“那夫人捡紧要处,长话短说。”
裴仪芝瞧见那一脸的期待,忽然促狭道:“你救的那个‘裴允芝’,其实是我。”
果然闻人珩一脸不可置信,裴仪芝得逞后便笑开了。
这一笑如日出云海,如山花绽放,闻人珩心头突地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地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仪芝笑得愈发灿烂:“在你到之前,我和师兄就已将允芝替换了出来。你见到的那个‘裴允芝’,一直是我。”
闻人珩更加疑惑:“纵然你们堂姐妹长得相似,贸然换了人,萧颉难道不会发现?”
裴仪芝道:“自然是我易容成允芝的样子,还颇费了点功夫呢。”
说起来易容容易,难以拿捏的是风姿。好在裴仪芝往常每年九月会回祖母处住上半个月,对自己这位堂妹的容貌姿态了如指掌。
那裴允芝娇弱处似弱柳扶风,又是祖母养出来的世家贵女,甚至比裴仪芝更有那矜贵的气度。裴仪芝一时拿不准那个架势,颇费了一番思量。惹得卢子修笑到气都喘不过来。
“夫人真是有胆有识,智计无双,却是珩有眼不识泰山了。”
心念电转间,闻人珩顿悟,裴仪芝的柔情来自何处。如果那个“裴允芝”竟是裴仪芝么,那便是自己婚前救过她。如此,他以为见到的是“裴允芝”,而裴仪芝却是见到了他闻人珩。
那么裴仪芝倾慕于他可说是顺理成章。
可叹的是自己不知,竟然误会她不情不愿,竟然冷落了她一个多月。好在他的夫人如此大度,也不着不闹,还肯循循善诱,将原委告知于他。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自己竟然有眼无珠至此!
闻人珩到此刻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大婚之日见到夫人时,总觉得哪里见过。”
裴仪芝猜到了他的心思,她也就默认了。如果闻人珩误以为自己在相救时便钟情于他,那也好的,省得她早早搬出年少时的因缘邂逅。
裴仪芝略低了头,心虚似地道:“所以你以为的逃婚,便是如此了。我逃至中途听说解国公之女遭歹人绑架,就回去了。回府后父亲说令崇已经先行去交涉,而后我便和师兄一道赶去。”
“珩有一事不明,明明我比你们先出发,为何你们先到?”那绑人的家伙,一绑了人,便到处放出消息,洛阳城内外到处盛传解国公之女被绑。闻人珩第一时间便赶到国公府,表明要去解救,裴绩安同意了,并且给了他线索。按裴仪芝的说法,她是回府后再出发,应该在闻人珩后面才是。
“我们一路上有裴令崇留下的标记,不必费力去调查,自然走得快。”
“到底是国公留了一手。”闻人珩暗地里感叹姜是老的辣。
裴仪芝道:“你自告奋勇去解救堂妹,你以为父亲会相信你吗?况且,我裴家的标记,即便告诉你,也未必能看懂。”
南朝与大煜朝的盟约,主导人是裴绩安。歹人既然公然放出消息,直奔裴绩安而去,恐怕与盟约脱不了干系。
父亲闻人昭说,与南朝的盟约关系我大煜朝边境安宁,此事不能坐视不管。且那裴仪芝是你未婚妻,不去救援于理不合。
裴绩安又岂能不知闻人昭的目的,他谈的盟约自然不愿闻人昭染指。为此,他不惜当面告诉闻人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早逃婚了,被绑走的是自己的侄女裴允芝。
闻人珩震惊之余,当场编了个赤诚却蹩脚的理由,他说歹人既误以为堂妹是仪芝,那珩更责无旁贷。
如此说又怎能逃过老狐狸的眼睛。裴绩安到底摆了他一道。
闻人珩不甘道:“国公原来开始就防着我。我却以为,因为此举,国公对珩另眼相看,所以夫人后来才会履行婚约。既如此,为何国公会主动与父亲议婚?”
裴仪芝自打逃出恶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