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挽狂澜(中)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一般落在我心上,眼前这个男子好像突然间陌生又遥远。鬓若刀裁,眉如墨刻,眸若秋波,这之前,我还从没正视过他。
我颔首垂眸回他:“陛下这话臣妾如何当得起。本该是臣妾取悦陛下,而陛下的心思应放在社稷上。”
他敛了笑意,“朕总觉得你从入宫到现在,都并不是真正的愉悦,只想把能想得到的事都试一遍,看看到底哪件能让你真正高兴起来。”
我惴惴不安,这样发展下去,以后事态收拾不住可怎么办?
我沉声道:“陛下,真的不用担心臣妾,更不能用朝政之事玩笑。”
他笑出声:“那就当是陪着朕,好吗?”
我勉强点点头,又说:“陛下去看看襄贵妃吧,还有其他各位姐姐,臣妾担不起独宠的声名。”
他将我拥在怀里,手轻轻覆上我的小腹,温柔地道:“你也只能白天陪着朕,谁说朕专宠你了?真希望这个孩子快点生下来……”他温热的唇轻吻我的耳侧,口鼻中的热气喷薄在我的面庞……
我猛然挣脱,“陛下,当心孩子……”如今也只有一个孩子的托辞,可是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他也惊醒过来,紧闭眼睛缓下情绪,“我大意了。”
我将话岔开,“臣妾听闻,南川王进献了两位美人进宫?”
他扶我起身坐在坐榻上,端了牛乳递给我,说道:“朕已经封了宝林,二人择吉日入宫。”
我笑道:“愿二位妹妹能为陛下开枝散叶。”
他只看着我良久,才肃色说道:“朕现在许诺与你,等这孩子一出生,只要是男孩,就立为太子!”
我微蹙眉,说道:“陛下不必如此匆忙。虽说太子惯来立嫡立长,但臣妾认为,还是立贤更妥。”
“朕等这个孩子很久了。有你这位贤母,孩子怎会不贤?有你教导他,朕放心。”
我转向他跪拜,“臣妾得陛下垂爱,但江山社稷之事还是慎重为之。更何况,臣妾以下人身份入宫,身份低微。”见他点头,便托请告辞。
我起身没走多远,听得他在后说道:“今晚,朕就召贵妃过来吧。”我回身笑对他道:“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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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惠瑱宫时就见到宗政若兰的寝殿里好不热闹,便去一看。宗政若兰眼开眉展地正对镜梳妆,冯夕芦则一套一套地将宫装呈给她挑选。
宗政若兰看到我,笑转过头对我说:“陛下今晚召本宫去侍寝!哎呀,真不容易啊!”
我笑着福礼,“恭喜娘娘了,我说过,陛下不会忘记娘娘的。”
她转而变了脸色,问我道:“楚霜,是不是你跟陛下请求的?”
我轻笑,“怎会,陛下不是不念旧情的人,您就安安心心地去侍奉,何苦想那么多。”
回到萧椹斋,也没什么精神,靠在窗边点了灯看会儿书。夜凉如水,轩窗吹进习习凉风,柔柔掀起书页。
秋日里的星总是繁多,而今日夜空晴朗,上弦月已悬在天边照亮星空,真不是赏星的好天气。
快中秋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思念无法抵挡。
今年棠少的生辰我没能陪他度过,而他应该也无心思罢,而今又快中秋了,到那时阖宫宴饮,人人都融在表象的欢愉中,不知道究竟有几人心里是真正痛快。
也许宫宴上能见到宗政武夫妇,但是棠少,却要一人在遥远的西北空守佳节。
但愿能千里共婵娟。
晚风中传来宗政若兰的幽幽叹息,“夕芦啊,你说本宫在宫中还有什么盼头,现今连侍寝都要有人替我求来。”
“昭媛娘娘不是说不是她请求么。”
她苦笑一声,“本宫还能不知道圣上,年轻女子一个接一个入宫,他看都看不过来,怎还会念到我。”
“娘娘要她入宫,不也备着这一手。”
“也罢了,色衰爱弛,迟早的事。现在是侍寝要她求来,以后,怕是这条命,也要依着她了。如今看来,路楚霜在圣上心里的位置也算稳固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是靠不住的,自然会自己去争……”
她们的话语声越来越远,听得我心下凄然,不一会儿,便是撵轿起驾的呼声。
我难道就没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吗?为了稳固我的位置,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后避不过要以色事人。
唉……世间无两全事,要想保住命,就只能去争宠,我没有让圣上可以依靠的外戚势力,有的却是可能会置我于死地的身份和往事,我有孩子要保护,还要争取保住宗政一门,为何我的肩上会担了这么多?
棠少,如果我不得已做了负了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唉……罢了,那样的我,连自己的原谅都得不到,何求他的原谅。可是又如何能逃出宫,怎样周全逃出呢?他日诞下皇子后,我又真的能撇下一切安心出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