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综复杂(下)
刚到惠瑱宫门口,宗政若兰便迎上来,焦急问道:“听说陛下在紫宸殿发了大脾气还砸了东西?”
我无力点点头,直往萧椹斋走去。她又拉住我,指着我的脸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打你了?”
“若是打得这么重,你觉得我还能走着进来么。碎瓷片划伤的。”我摇头一笑,进了寝室,对着镜子看脸左侧的伤口,约有一寸长了,还好是在颌下,发丝一遮倒也不明显。看到宗政若兰担心焦急的样子,好笑道:“唉,伤口还不小,是得好好养一下,如今我也是以色事人,全靠这张脸活命了。”
她吩咐冯夕芦拿凝颜霜来,又低声问我,“是不是你又劝阻他不要发兵?白日里就和你说了,现在是保全你自己最重要,如何打仗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你……”
“如果这一仗打得天下大乱呢?我还怎么保全自己?!”我打断她。
她讪讪垂眸,“近几年很少打败仗,哪有那么容易就乱了。”
我冷笑道:“胜仗是靠银子一点一点供出来的!今年天灾人祸还少吗?此次居然派三十万大军出征,这仗能胜固然好,可是胜算根本不大!他本就疑心老爷,这次还偏偏要他领兵作战是何居心我不敢想!本来我以为他会要棠少救近火,没想到他反而不用,而是用一个叫梁达的人偷袭于司达后方!”
“梁达?”宗政若兰蹙眉看我,“我对此人有印象,他是朱氏表亲,去年提拔上来的,但是还没上过战场,只封了秦州果毅都尉。”
我强笑一声,“他还真敢用人,朱氏势力如此庞大他不忌惮,反而帮着铲除其余势力,连制衡的力量都没留。算了,他这一步棋如何,不出半月即见分晓。”接过凝颜霜,心里思索一番,对茹芯说道,“去宣李御医来,要快点。”
在紫宸殿里磕得那一下,现在是没不舒服,但是我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大碍。胎儿才四个多月,现在又落入这样的处境,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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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过去,我收不到任何前线的消息。
我的伤和胎像不稳的事已经传到了卫弘那里,李御医还额外诊得我怀的是个男孩儿,虽只有八成把握,但是对缓和我与卫弘的关系也是有大好处的。
但是他只赏了些珠宝和名贵药材,再没见过我,我也以身体抱恙为由不再出惠瑱宫。
我抚着隐约有些凸起的小腹,心里冷嘲自己,我不会就这样失宠了吧?
心慌。现在远离了紫宸殿,就远离了所有的消息。以往内侍省总管都是在紫宸殿叫卫弘翻牌子,翻的是谁我心里门清。可是这些日子,关于卫弘,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靠在贵妃榻上,思虑许久,唤道:“茹芯,传傅炎恩来,”
看她领命出了门去,我拿起床边的虎头鞋绣了起来。日子过得可真漫长,小儿的衣物我已做了一件又一件,可也只过去三个多月,孩子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傅炎恩一进门行了礼:“昭媛娘娘如意安康,不知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叫茹芯给傅炎恩看座,我笑看着他,“你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不知我想让你帮些忙可好?”
他从座上起来躬身道:“娘娘这么说奴婢可担不起,听凭您吩咐。”
我微笑道:“坐吧。我问你,可知道陛下这几晚都召幸了谁?”
他未加思索回道:“头两晚陛下都在紫宸殿过夜,后来召幸沈婕妤一晚,之后都是莲美人。”
“莲美人?!”话刚出口,左手食指就感到刺痛,针尖戳破了手指,一滴血冒出来。“为什么是她,她不是失宠已久?”
他一脸平静,“莲美人入宫还不到两年,但是失宠已经快两年了。”
卫弘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我又问道:“她那个哥哥,你可有发现什么?”
“还没什么迹象,奴婢仔细查了的,也未发现她与哪个内侍交往过密。”
“这就奇怪了……”她总不会那时在府里就说起假话,莫非,她哥哥已经不在了?“你还是多帮我盯着点。还有,她失宠这么久,好像并不像其他失宠妃嫔那样日子难过。”
傅炎恩呵呵一笑,“莲美人与沈婕妤走得近,可能也沾了些光吧。”
“那沈婕妤也不是傻子,若不是有什么利益,怎么会和一个失了宠的美人走得近?”我见他支吾答不出,也没在意,叫茹芯拿了些金叶子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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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便传来前线喜讯,梁达率领一千精骑突袭于司达后方,焚烧粮草,引起军队大乱。卫弘大喜又召起宫宴。
宴席中途出来透风,走到后山时,见到恒王卫珣正在前方。心下颇有讶异,见他的神情像是早等在那里,有备而来。
他见到我很恭敬地行了礼,说了句:“这些日子让路昭媛受委屈了。”
我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只是宫里的人以为我对卫弘侍奉不周冲撞了他,并不知具体为何,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