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观
盏,浅啜一口茶汤:“时间有的是。
苏六爷被呛了句,顾不上恼,轻啧了下,神色颇为玩味地看了谢鹤逸一眼,又看了孟臾一眼。
浸淫商海多年积累下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事儿,到底是什么戏码不好说,但李楚明今晚安排的这位琵琶女或许能成为搞定谢鹤逸的突破口也未可知。
试了试音,孟臾就拨开了弦。可惜,起势便暴露了纷乱心绪。
曲有误,周郎顾。
谢鹤逸眉心轻轻拧了下,抬眼看了过来。
以琴谋心。
眼前的弦还泛着流光,孟臾心里的那根弦却已经断了。
但席间除了谢鹤逸,其他人是不可能听出她这样微小的失误的。
孟臾只得继续弹下去,反复的轮抹和摇指从琴弦里延伸出去,撕裂空气,不知有多么触目惊心。
最后一个大音一挑,她用另一只手迅速压住琴弦。
戛然而止,项王已死。
这首曲子简直要她的命,整个张力和血脉都付出去。平生最恨《十面埋伏》,用尽一生力气,换个败死的结局。
“好!”
苏六爷率先起身,带头鼓掌给孟臾喝彩捧场,接着把目光转向身旁的谢鹤逸:“不过,这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谢先生觉得如何?”
“今晚这琵琶……”谢鹤逸把眼睛定在孟臾身上,停顿片刻,才又开口,声音沉蕴:“弹得确实好,百转千回,意犹未尽。”
“你下去换衣服吧。”说完,谢鹤逸端起酒杯,擎着转向苏六爷的方向:“六爷费心了,为我寻来这样的国手。”
得到赦令一样,孟臾连忙抱着琵琶起身,往重重帘幕后头去了。
苏六爷呵呵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里此刻反而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原本隐约觉得谢鹤逸并不如外界传言中那么禁欲,倒像是对那弹琵琶的小姐有点说不清的意思,正想着如何成全,可见他这么着急把人赶下去,分明是不想再给机会了。
那,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想法?
孟臾走到更衣室,还没换完衣服,手机便亮了起来,弹出一条消息,不用看也知道是裴渊发过来的。谢鹤逸眼压有点高,平时不喜欢对着电子屏幕,更不用说纡尊降贵给她发文字消息了。
裴渊说,先生的车就在正门口候着,请她务必不要从别处离开。
如是观外的路边,裴渊尽职尽责地站在车子旁,见到孟臾出来,他上前两步替她拉开一侧的车门:“孟小姐。”
孟臾垂眸,坐进来。
谢鹤逸生着气,脸色不好看,他抬手按开车窗,凌冽的空气吹进来压进肺部,甚至能闻得到湿润的泥土味。不算好闻,但总算是解了他一整夜倒进胃里的酒精。
“不是说学校里有事情没处理完吗,撒谎?”
“没有。”
孟臾辩解道:“是有点事情要做的。”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谢鹤逸耐着性子低声问。
“这种地方?听起来像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孟臾倚小卖小地反问他。
“顶嘴?”谢鹤逸明显更不高兴了。
孟臾声势立刻弱了下来,小声反驳:“你不也来这种地方吃饭吗?我是来勤工俭学的。”
“缺钱?”他又问。
孟臾见他情绪着实差,加上被抓包,愈发心虚起来,嘴上开始服软:“当然不是……可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总不好一直像个寄生虫一样让你养活。”
“还是你觉得,我养不起?”他轻笑了下,嗓音低沉喑哑,像含了口烟:“养只猫都比你浪费些。”
“不是——”孟臾还想再辩解,看了一眼谢鹤逸的脸色:“那我以后不去了。”
她乖顺听话地说。
“嗯。”谢鹤逸应下,眼睛却没再看她。
裴渊坐上副驾驶,司机发动车子。
车内顶灯暗沉沉的,孟臾偏过头,恰好看清谢鹤逸颈间一段风流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