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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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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下唇,抬手攀上他的肩。

和往常无数次一样,孟臾依然没有在谢鹤逸身边留宿,结束后,趁着他去浴室,回到后院自己的屋子休息。

隆冬清晨,灰白天光照进雕花门扇。

李嫂推门走进厅里来,隔着屏风在外面叫她:“孟小姐,先生快起了。”

她是谢家积年的老人了,嘴里的先生指的自然就是谢鹤逸。

昨晚孟臾睡得不好,她倒在枕上,闭着眼睛皱眉用力吸了几口气,抬手捂住额头试图缓解昏沉欲裂的头痛,扬声答:“知道了,收拾好就过去。”

但她这大半年在学校宿舍懒散惯了,没立刻动,又加一句:“他昨天喝酒了,来得及。”

见里面没动静,李嫂也没动。

她并不催促,只是不急不缓站在原地,隔了不到两分钟,孟臾再赖不下去床,挺身起来,去里面浴室洗漱收拾。

这就是谢园的规矩,就算叫人一巴掌扇了个晕头转向,谢鹤逸的事儿也是一秒钟不能耽搁。你不想懂规矩,有得是人教你。

孟臾换了衣服出来,站在屋前廊檐下拢着蓬松长发,伸臂踢腿舒展几下筋骨。

雪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仿若低压震地,让人心头憋着一口气。

放眼眺去,孟臾看到前院二层的楼檐和檐下的半扇窗子。雀鸟落在檐上不断啾鸣,一身灰扑扑的羽毛,蹦蹦跳跳地,活泼得厉害。

谢鹤逸让李嫂安排人每天在固定地方撒上米粮,久而久之,雀鸟习惯被人饲喂,这枯山瘦水的园子里便又多了一景。

雀鸟为稻粱谋是物种本能,人又何尝不是?

孟臾不再看,抬脚往前院花厅走去。

花厅里没人,孟臾攀着楼梯扶手上了楼。

谢鹤逸的祖母谢晚虞出身江南的大地主家庭,那个时代真正的书香门第娇养出来的世家大小姐,投身革命嫁给了谢鹤逸的祖父。谢鹤逸自幼便跟着她长大,养成非常自律的起居习惯,不管前天晚上多晚才睡,次日都不会晚于七点起床,所以李嫂才会一早就去叫孟臾。

不像话。

没见过哪家的近侍起得比主人还晚的。

是的,谢晚虞活着时,整座谢园在她的示下中默认的孟臾的尴尬身份,大概相当于封建社会的通房丫头?

浴室的门半阖着,洗漱的动静从门缝里泄出来。

孟臾没进去,也没敲门,安静地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等,透过旁侧的雕花窗向外看去。

直到离开去住大学宿舍的这几年,她才像是终于体会出这宅子一点半分的好处,开阔的园子,苍翠的青松,枯败的银杏,雪色压在灰瓦屋檐间,似乎找到了皈依。

谢鹤逸收拾好拉开门,散落的额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汽,眉眼霁明,显得年纪更小了些。

见到门口的孟臾,他先是一怔,接着揶揄:“一大早站在这里给我当门神呐?”

“等你一起吃早饭。”孟臾鼻尖微动,谢鹤逸身上有股清冽冷淡的薄荷香气,不知道是牙膏还是须后水的味道。

谢鹤逸蓦然凑近她,手指虎口卡在她的腰侧托着她的腰臀踮起脚尖,呵笑一声,“离近点闻。”

头顶上有片阴影覆下来,孟臾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笼罩住,仰头看着他呆呆问:“你换须后水的牌子了?”

谢鹤逸失笑,眉梢扬起来,双手揽住她的腰背,额头低下来向她颈间靠近,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太宽裕的距离。

“喜欢这个味道,嗯?”他伏在她耳边问。

谢鹤逸口鼻腔的震动喷薄而出的热气,就这样从孟臾的耳廓顺着颈椎一路向下到达脊背,她的身体蓦地酥麻了一瞬,脸颊也开始微微发烫。

孟臾心下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多可怕,这具躯体仿佛是被他随意操控的傀儡,轻易就对他起了难以抑制的热烈反应。

孟臾白天不太愿意亲近谢鹤逸,她总觉得自己有一种奇怪的羞耻心,哪怕谢园上下所有人对他们的关系都早已心照不宣。孟臾出于本能地折着身子向后撤,一边用力推他箍着自己的胳膊,嘴硬道:“有点苦,我喜欢原来的。”

谢鹤逸哪里肯放过她,将她抵在墙上,捧着她软嫩的脸颊蹭上玲珑的鼻尖,“狗鼻子。”

然后便俯身吻起来,她被他亲得渐渐有些喘不过气,“不要了……”

孟臾紧促地呼吸着,双手揽住谢鹤逸的脖颈哼唧着求饶,脑袋趴在他的肩窝里,“我饿了,先吃饭吧。”

花厅里几上已经放了几碟小菜,两碗白粥。

菜品简单,色泽也偏淡,看着就素净。

谢鹤逸口味清淡,而且吃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什么口腹之欲,敷衍地厉害。

所以他的餐食一向好对付,谢园的厨子应当是宅子里最轻省的差事儿,只要没有大差错,从来不会惹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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