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愫篇(七)
齐摆放着的簪子别无二致,显然都是江瑞平日里佩戴着的。
她又看了眼自己那稍显花里胡哨的发簪,没有拒绝江瑞的好意,轻声说了声“谢谢”,一手接过了发簪插入发间。
“好了。”
付轻舟见江瑞手中还捧了顶三山帽,十分自觉地伸出手,等待那顶乌墨色的帽子落入自己手中。
但江瑞并非立即递上,而是瞧着她束好的发髻,心中估量,温声劝道:“姐姐的发髻似乎束得略高了,恐怕不太好戴。”
“我来替姐姐重新束发,可好?”
“啊,好。”
付轻舟下意识应了。
江瑞没给她再回旋的机会,上前一步,在付轻舟的身后站定,手指抽出了那支发簪,重新拿了梳子替她细细梳发。
手指划过她柔顺的青丝。
他将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地拢起。
付轻舟感受到了脖颈处细微的痒意,她扭了下脖子试图摆脱这种怪异的感觉,但收效甚微。于是她只好转移注意力,目光专注地看向铜镜。
她想要瞧一瞧江瑞的动作,奈何他身量高,镜子并不能将江瑞整个人照进去,她最多也只能看到他清癯的胸膛,怎么瞧不见他面上的神情。
而从镜子里看去,就好像她的头正依靠进他的怀中一般,姿态亲昵。
被这个莫名浮现的想法吓到,她连忙挺直腰板,试图保持距离。
而江瑞此刻正在将发丝盘起,因着付轻舟突然的举动,他担心扯到她,不由地扶了下付轻舟的头,“姐姐,先别动。”
付轻舟瞬间不敢再动。
江瑞以为是姐姐等得不耐烦了,手中动作加快,腾出一只手来拿起簪子插入墨发,很快便帮付轻舟束好了发。
这回轮到付轻舟递上三山帽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很快取过乌帽,替付轻舟固定在了头上。
江瑞退开一步,未免付轻舟太拘谨,他率先轻笑一声,“姐姐这样活脱脱就是我们东厂的厂卫了,任谁也识破不了。”
付轻舟好奇地向镜中打量,心知他是在哄自己,倒是觉着自己这副模样还挺像太监的,忍不住弯起嘴角。
二人一道出了屋子,付轻舟扮作厂卫,亦步亦趋地跟在江瑞身后进了东厂厂狱。
“内里脏污,恐怕会让人不适。”
似乎是怕吓到她,江瑞很是温柔地安抚她:“姐姐待会儿若是受到惊吓,可以挨近我。”
付轻舟点点头,提步踏入了厂狱入口。
牢狱里边很是昏暗,除了过道两边的闪着微弱的光的几盏油灯,就只有几个小小的窗孔可以透进来一点天光,原本温柔的月光在这里也变得幽冷起来。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味道,混杂着潮湿和血,汇成死亡的气息。
一只老鼠飞快地从过道窜过,跑进了一间牢房里。付轻舟侧过头打量了一眼那间牢房,牢房里满是干草,地上躺了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第一次直面到这个世界的监狱,付轻舟很快移开视线。
他们一路走到了过道的尽头,在最里间停下了脚步。
两个厂卫尽责地守在牢间外。
“见过督公,千户!”
二人一见江瑞一行人,立即见礼。
江瑞没有说话,一直跟在后边的李顺来上前一步开了口:“今日中秋,督主念及诸位守夜辛苦,特送来了好酒好菜,你们先去用饭罢,这里由我们来审。”
二人没有生疑,很快谢过江瑞,替他们打开了牢门后,提着食盒走到了外边用餐。
付轻舟等着跟在江瑞后边进牢房,却发现他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江瑞朝她偏了偏头,示意她进去:“我在外边替你守着,你进去同他说话罢。”
“不要有顾虑。”他又补充了一句。
江瑞都这样说了,付轻舟只好孤身一人走进了牢房内。
并不是她以为的潮湿脏乱,里边还算干净,脚下是干燥的枯草,隔绝了地上的湿气,挨着墙壁的是一床褥子,里边躺了个人,正是杨君亭。
付轻舟凑近了,见他除了唇色苍白些外瞧不出别的外伤,便知道江瑞是把她的随口嘱咐放在了心上。
她蹲下身子,小小声地叫了一句“林大哥”。
杨君亭拧眉,在下一瞬睁开了眼,对上了付轻舟的眼睛。
“舟娘?你怎么在这里?”
杨君亭面上并无喜色,又惊又疑,十分警惕地向外望去。
他对上了江瑞的眼神,却又见对方视若无睹般转过身,似乎并无监视他和舟娘的意思。
付轻舟今夜来东厂时并没有想过她能见到杨君亭,只是顺势而为,自然也没有打过腹稿,此刻只好即兴发挥:“你的事情我都听人说了,心中很是担心,正好那东厂督公与我是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