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欢篇12

知。他们不告诉我。”

是怕泄露给他罢？他也懒得揭穿兄长的话。

眼皮些许沉重，他不觉睡了过去，不久又倏地惊起，兄长仍在，他满脸心疼问道：“弓箭可要我帮你送到殿下府上？”

宋尧都看在眼里，可他知道时，已经晚了，又不能明说。

“多谢兄长！”他没有拒绝，这或许是他此生最后的赠礼。

“阿征，好好歇息罢，无法接受这事实，也别累了自己！”宋尧隔着铁栏，拍了拍宋征的肩，劝他安然歇一会儿。

宋尧取了装好弓的木盒，并未即刻出发，而是在房里停留了许久。未曾想，他出门便遇溪欢的侍女，省得多跑一趟，可心中的悲凉之意又深了几分。

箭在弦上，不能回头。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但逢此时，已无缘分可言。

午时过后，寻思宋征应是浅眠醒来，宋尧才转交那张写满少女娇语的布帛。

宋征愣愣接过布帛，心生的不甘格外鲜明，他们的缘分不该就此中断！布帛缓缓摊开，现出几句言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的欢腾与娇哂。瞬息间水汽遮挡了他的视线，水珠也打湿了布帛。

他真的好不甘心。

宋尧叹息避开，也红了眼眶。他不知溪欢写了什么，但宋征的悲伤，已言尽了一切。

等宋征平复情绪，宋尧从外面取来了膳食，一一摆在宋征眼前。

两人视铁栏不存在，如往常般当面用膳，宋尧夹了块肉给他，似笑非笑道：“世人皆道，殿下性子好胜，可谁又知，真正好胜之人是玄笙。”

因嫉妒溪欢，参与谋反，欲将其长公主之名抹去；为夺尽她所有，还欲抢走其心上人！尽管宋征并不理会她。

思及此，宋尧眸光闪烁。昨夜离席后，玄笙将他拉至房中，莫名踮脚亲了他，唇瓣相离，愤愤道了句妄言：“我虽心系于你，但我会嫁给宋征！”

此举无异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瞠目不解，语气不觉染上了恼怒：“他是我弟！你觉得我会袖手旁观吗？”

“那又如何？我就要你站在我这边！”她如此理直气壮，低头开始撕扯他的衣袍，他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禁锢了她乱动的双手。

“等兵变后，他们的情缘自会断。你又何必如此？”

“我就要她亲眼见证云津的覆灭，而我嫁给她的心上人！”

“那我呢？你将我置于何地？”

她对她的好胜心之强，她对他又有几分真情？

他与宋征没有半分相像，外人并不知他们不是亲兄弟。宋尧自幼丧亲，是宋将军夫妇将他抚养于膝下，两人一道长大，一直以为是亲兄弟。直到宋征作为人质远赴，他才得知自己，是没有资格成为人质的。

“情人。”玄笙挣脱，反手将他推倒，轻啄了啄唇，目光炯炯对视着，又言：“我的心上人！”

气得宋尧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何物，为何如此执着胜过溪欢！不喜之人，要嫁给他；爱慕之人，要做情人！他不能理解。

最初他们两相厌，平时争论不休，可当多次交集，相救互助，不见又念，此情早已不纯粹。可笑的是，他竟也允诺于她：“阿征会娶你，我会是你情人。”

宋尧无缘无故起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讲下去。宋征并不感兴趣玄笙是否好胜，她与他毫无关系。若日后成了他嫂嫂，他只会敬重她。

“今夜丑时起兵！”宋尧收拾完毕，起身迈出地牢，徒留宋征面色染上冰霜，心如刀割，又无力阻止。

宋征不知，夕阳将落时，仙君突然到访，宋家怕魔君的行踪暴露，于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提前起兵，欲去绑溪欢为人质。

几十年的谋划，十几万兵卒，加之有魔君助阵，王城无仙君相护，所以他从未想过祖父会败。怕王军自顾不暇，他忧溪欢的安危，又托宋尧带来他的亲信，暗自潜伏护卫她。

有人来劝过他，去助他们谋权，他也不假思索拒绝。后来，母亲亲自来给他送膳，会与他谈外面的形势，又不知过了多久，送膳的人换了又换，同时兄长再也没有出现过。

地牢幽幽的微光中，他隐隐感受了悲剧降临。他半梦半醒间被抬进了大牢，窃语咒骂间，他明白世上将无宋家之影，也会将没有他的存在。他是自私的，这一刻他仍自叹庆幸，庆幸他将是个死人，可以不恨亲友之死，可以不忧溪欢之恨！

饥肠辘辘，坚持不食断头膳，行刑前夜，他第一个被押出大牢。往他嘴里强塞了一张麻布，他坦然闭着双眼，可等来的却不是干脆的身首异处，而是清醒的生不如死。

一张斑驳的布匹，包裹着他的脑袋，遮住了他的样貌。

行刑人将他平躺，另外四人拥上去禁锢他的手脚，再以铁物猛地敲击他的双腿，膝上的剧痛瞬息席卷全身。每捶一下，骨肉乍然闷响，逐步筋骨分离，痛楚麻木，他感受不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