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算不上是。”楚伊含糊其辞，没有明说。

有所愧疚者罢了。当年她初识噬忆之能，四处跃跃欲试，与之约好噬忆，但半途后悔，楚伊一时没收出法术，强行吞噬了她的记忆，至此楚伊受天谴而昏迷九百年，而她失去了记忆，空余一场无期的等待。

携溪悦在小路上快速飞奔，连续转了几个弯，避开了几处机关，终于到了长渊殿附近。

长渊殿处于冥府最深处，鬼气之汹涌，直冲头盖骨。楚伊不得不用法术裹住溪悦，避免她承受不住这浓郁的鬼气。可每往里踏一步，不适之感越发强烈。

楚伊不知此处的鬼气竟如此猛烈，而他们都不是冥府的鬼魂，自然难以承受这些鬼气，只能靠法术替她们抵挡。

她低头瞥见溪悦，极度扭曲的小脸，神情痛苦不已，一直紧咬着唇瓣，怕是已经到了极限。楚伊将她扶到长渊殿的角落，深深地结了个结界，欲转身离开，溪悦握住了她的手，有气无力道：“你…尽快…我感觉…魂魄快撑不住了！”

楚伊微微颔首，又在她身上加固了定魂咒，随即冲进了长渊殿。

法术穿过府邸，逐一角落探测，却空无一道鬼息。楚伊察觉不妥，不知何时已踏进幻境，循着鬼气卷动的方向，劈开了一座假山，再越过了几个蔽目的门障，才找到另一条路，直指一个幽静的庭院，仅有的鬼息突然冒出。

庭院中央，四角亭四周，死水层层环绕，她背对着楚伊，立于四角亭茶桌旁，身上是一条雪色罗裙，发髻置于发顶，红玛瑙的流苏步摇穿过，在烛火映衬之下，后背上的彼岸花红影，宛如一株鲜活的彼岸花，妖治无畏地绽放。

许是发觉有人到来，楚伊还未踏出前脚，晏如便回了头。

登时，楚伊心头一凛，竟不是一千年前的那位姑娘？不，相貌别无二致，依然还是当年她在酒楼上遇见的姑娘，只是她的岁数……完全对不上！

人族死后，鬼魂仍会维持死前的容貌，虽不会再有肌肤的衰老，但魂魄年龄会随时间而增长，拥有几许法术者，皆能一眼知晓魂龄。

一千年前，她的魂龄是两千多岁，一千年后，她的魂龄却显示七十岁？转念一想，心里亦有了答案，不知是多少年前，她再次投胎转世，死后又成了鬼差。

“你就是楚姑娘罢？我方欲言，人族怎能到冥府呢。”

晏如一瞧见她，便飘过死水，到了她眼前，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突然迸发出几许光芒，像是迎来了她的希望。

“嗯。”楚伊应了一声，即速速承诺道：“我这就带你去转世！”

她怕溪悦坚持不住那么久。

前后起步，楚伊先晏如几步跨出殿门，查看了一下溪悦的情况，发觉她身体没什么大事，只是微阖双眼养神，听闻步伐，她便睁了眼。

晏如后脚踏出门槛，刹那鬼气爆发，半空中的鬼气，如飓风滔天般铺天盖地，聚成一团袭来。

楚伊挡在她们身前，翻身跃至半空，与鬼气缠斗，可刚击散之，鬼气又重整旗鼓，再度向她们逼来，晏如欲加入战局，但被楚伊落地拦住，她语气急得不行：“鬼气是冲我来的！”

“它们虽是冲你来，但不会伤害你，而且就你这几十年的鬼力，奈何不了它们！”她草草解释，又倾身施法，可鬼气浓郁，一时还不能突破。

晏如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呢喃道：“方才，我明明还能自由进出！”

楚伊进去时，鬼气也还是死气沉沉，大抵是敬渊防备着楚伊来捣乱，紧急调动鬼气来阻止，防止晏如出了长渊殿。

她边溃散鬼气，边调动识海，便望见识海中，敬渊怒气冲冲摔了茶杯，他身上所有鬼气瞬间爆发，韫洋淡定自若，饮了口茶：“我劝你，留在此处。”

幻身化作虚无，识海再无虚像，最后只感受到，气氛随韫洋的话落下，剑拔弩张到了顶点，一阵毁天灭地之架势！

“晏如姑娘，你先去奈何桥等我！”

敬渊已察觉，虽有韫洋挡着，但这毕竟是敬渊的地盘，而那成百上千的冥府鬼差，不知道是否会立马聚齐，前来阻止他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晏如见状，只能先行一步。楚伊频频出击，击散了跟随她离去的鬼气，又耗了许多法术，朝虚空划了条灭障线，形成了一道咒灭墙。

此处鬼气旺盛，又可不断再生，它们随命令而动，将会是没完没了的恶斗，只能使他们无法越过墙，无法去追击她们！

鬼气冲击咒灭墙，墙体岿然不动，楚伊退至溪悦身侧，搂紧了她的腰肢，凌空跃起，紧追晏如身后。

楚伊并未直接到奈何桥，而是带溪悦闯进了轮回殿。殿门的鬼差，鬼力些许稀薄，无法阻拦，任由她的法术震至两侧。

她顺手在门口设下了结界。

长驱直入轮回殿前，执掌轮回命簿的鬼君，猝不及防之下，已被楚伊击中了本体，随着坐具跌落在地。楚伊又催促法术似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