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玲从神界回来，心情还不错，可能是神族并未为难她。

问事情如何，答曰仍在调查。

无妖界判官上门打扰，无须四处逃跑，楚伊下意识将此事抛却脑海。

过去未有阿玲时，她独自往来各国各界，偶尔会与韫洋并肩缓步随行。拥有阿玲的陪伴后，她总躺在后背上酣然入梦，或是修炼法术。

如今身边多了两个人族，这回上路，阿玲原身后背的坐处，完全都属于他们的了。

楚伊不得偷懒，但倒也没有介意，此感觉还挺新奇的——她和韫洋乘风，阿玲背上是溪悦和成溥，保持着同等的距离，逐步往目的地去。

成溥体魄较为健壮，不像溪悦那般需要一个适应御风而行的时期，也算省了个麻烦，他们可以全速前进。

此程不是去九黎，而是横跨九黎至谷映，直达大陆的最北端。

楚伊在春日最后一刻宣布此事，除了韫洋，其他人都不理解，溪悦问道：“楚伊，为何不先去九黎，而是要越过九黎？”

楚伊懒懒靠后一倚，反问道：“夏日将至，谷映海市将开，此天下奇境，你舍得错过？”

谷映的海市，幻开的时日不定，一整个夏时的某一日都有可能开海市，其他族可在当日赶往，而人族若要亲眼见之，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谷映等着。

“对噢！”溪悦恍然醒悟。

次日一早便踏上路程。

去谷映看海市？楚伊本没有此打算。对于溪悦的随行，她是能敷衍了事便敷衍了事的，这已经是看在溪欢和金子的面子上了。

在云津出发，途径伯绥九黎谷映，抵达东泽，回到云津，如此沿着大陆走一圈，就此结束游历，不就行了？

她与九黎女帝原绾的纠葛，踏进九黎的领地，只要她不靠近帝宫，原绾便不会知道她的到来，自然无法继续当年的“谈判”。

可她吞噬代箩记忆时，在凭空虚造的海市中欣然发觉，或许人族的小姑娘就是会喜欢海市的奇幻之美。

傍晚时落地谷映，这个毗邻北海的小镇。

北方寒风簌簌吹来，但寒风遇海岸便消退，转而为凉凉之风吹拂，对人族来说并不算冷。

冰面终年不化，一路往北而去，可至世间极北之地，有着难以忍受的冻寒，人族无法再迈步，只能痴痴望着那座直通云霄的雪山——长殽山，山表长年覆盖着厚厚的冰雪。

长殽山是神山，是神界与人界的连通处，为帝桑天尊过去的领地，天尊亡故后，暂时归韫洋神君掌管，其他几个族若没有得到韫洋的特许，无法踏进半步。

他们打算先去寻住处，但明明才是夏日的第一天，即有许多来自各地的人族占满了各个客栈，就连平日辟给非人族的宅子，都没有多少空余。

走遍整个小镇，拥有五间厢房的大宅子一个都没有。

他们简单在酒楼上用了个膳。

楚伊饮了一盏酒，沉思了一下，提议道：“不如就你和成溥住客栈罢？我们几个有去处，等海市开时，我们再赶过来。”

溪悦迟疑：“这样行吗？”

“长殽山便在附近，来回并无影响。”韫洋轻启唇齿回复。

楚伊恍然大悟：“对！我们去长殽山。”

人族无法去，但他们几个可以。先前楚伊以为韫洋和阿玲回神界，她则去谷映王城找故人凑合几日，名正言顺地不陪溪悦游玩。

“那你白日会来带我玩的罢？”溪悦又问。

躲不掉。

楚伊假笑而道：“自然。”

找客栈变得轻易，当即为他们找到两间厢房，直面北海之冰，可第一时刻观察海市，楚伊检查房里无异样，随手捏了个咒确保他们的安危，由此顺利住下。

沿着山体，在阿玲背上一路攀升，气息愈加冰寒，前有呼呼的风，后有冷冷的息，楚伊心底些许慌乱，只因韫洋坐在她身后，她微微一动，便会变成耳鬓厮磨之状。

阿玲生性惧寒，当下她大部分神力皆在御寒，仅剩的几许神力，使原身变幻的大小只是正常情况下的一半。

又因楚伊非神族，亦非仙族，无法独自越过长殽山的结界，只能由阿玲来背她，韫洋则在身后凝化神息来糊弄结界。

其实她觉得没必要，大不了就不上长崤宫了，只是韫洋坚持，他道：“难得来一回，上去看看也无妨。”

思及她的命，她就没再反对。

去过几百回韫洋的澜寒宫，还是第一回来此长殽山。

为何？因为她是自天地而生的。当今存活于世上的，每个由天地孕育而成的生灵，都和帝桑天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过去她对此有些害怕，如今她生了诸多思绪，若她能在天尊留存之物中找到她的来历以及与天道对抗的法子，便能继续活下去了。

刚落地在长殽山，阿玲便瞬移无影，一声也不吭，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