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理篇9
闻言,桃赥欣然飘至身前,猛地拉她入怀,左手些微颤抖,不可置信犹其深,间歇刺激胸腔的痛觉告知不是梦境,才敢落在她的后脑上,轻轻抚揉几下,她也没有推开他。
半晌后,他颤音鲜明:“好!”
“往后你若是敢欺瞒我,玩弄此情,我定要你付出此生最大的惩罚!”
他眼中闪过慌张,此情不是谎言,唯一的谎言是他的身份,他并非是仙族,而是神族。此身抱负的使命,他原本怀揣的目的,对她而言,本就没有半分纯碎。
此生只是为断此缘而来。他该如何解释,她才会相信他是真的动了情?摆在面前无非就两个选择,要么隐瞒一生,要么全部道出,而若此时她知晓所有,只会转身离去。
数回目睹背影远去,好不容易她为他奔赴而来,他不愿就这般放手。
“你迟疑不语,不会是真的在欺骗我的罢?”
她抬眸视之,尽是探究之意,试图寻他眼中的破绽。
“我在思量过往种种,仔细挖掘究竟是不是有事瞒你,刨根问底之下,并无此类事情,若是我有所隐瞒,无须你动手,我会自行处理。”
桃赥笑意绵绵而言,郑重在额前落吻,又道:“我此生最大的惩罚,就是永远失去你!永远无法见你!”
“呵,我姑且就信你一回!”
相拥稍作分离,他执她的手向前迈步,一脸兴奋及羞意:“我知何处的绣娘绣艺精湛,我们去寻她们定做一下婚服!”
“你怎知绣娘绣艺如何?”
绵理觉得奇怪,依据他留在宫殿的话语,并未有一句是提及这个部分。
“置办宫殿之物时,我忆起你的身姿,欲给你定几套衣裙,于是四处搜寻绣娘,但我不知你身量几何,怕会有几毫差错,又怕你会不欢喜色泽,便就此作罢。”
她一时不知该应他什么。
他们落在人妖两族的交界,所谓的绣娘是妖族中的白蚕族,他们一族擅长吐丝织物,衣料质感舒服,深受各界推崇,日日有各族人上门相求。
秀阁内,桃赥仔细交代两套婚服的款式。
绵理在外头,大略扫几眼织出的丝品,目及新染的雪青之衣,她忆起初见时他的衣色,心下有几分感慨,倘若她不是下意识以为只有女子着雪青色,即不会贸然上前查探,又生几许怜悯相救,那便不会有今日的相爱了。
“我多塞了些定金,他们可提前为我们织衣,不过仍需等一个月。”桃赥款步而出,直接紧扣她的手,短暂的失落隐去,眸光溢出更多的期许:“你穿婚服,定是极美!”
绵理极其难为情,无奈抽走了手,先一步凌空,一路以手堵耳,将他的话置若罔闻,不想再听那些甜腻之言。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随他回海底。
在分岔口,绵理直言解释:“我信你,对我们的未来有期盼,但这几日,我故意不去思虑修为之事,却发觉依然无法压制心中的不安,我明白,是我始终放不下杀戮。”
“我们相遇之前,你便是那般活着,过去是我错了,如今我对你情意不假,纵使依然存有诸多顾虑,我也不会再劝你远离,不过我修为不高,去了也是给你添乱,你只要答应我,永远会平安回来!”
“几头魔兽而已,怎会危及我命?放心罢。”
“若像寂海魔兽那般异变……”
“打住!”她轻声笑了下,安抚道:“这话可不兴说,若是如此,我会逃出来的。”
就此暂时分离,她回了竹瑶谷,他去魔界了解魔族婚俗。
一月后,绵理方踏出结界,即见他一袭白金长袍,忍不住隐隐叹息:“你就如此心急?”
“若你后悔了,我又该如何是好?”
桃赥苦笑垂下睫毛,又露可怜兮兮的面容。
回海底,绵理换上婚服,手足无措凝视铜镜中的容颜,待桃赥为她绾发完毕,他又绕至她眼前,半倚着梳妆台,缓缓镶入一顶雕镂花冠,再以簪钗一一修饰其间,几缕垂珠微微而动,出卖了彼此的紧张。
她不敢睁眼,是羞于四目相视。
不施粉黛,只取了唇脂,她欲自抹上唇,可他要坚持亲自来,以指腹轻轻抹匀,气氛又变得十分微妙,其余手指稍作一挑,按上她的后颈,使两唇牢牢相贴。
窸窣作响良久后才休止。
桃赥抱着绵理,来到大殿正厅中,双双挺直腰板,闻窗台风铃阵阵,既定的吉时已至,他们毫不犹豫跪下,执手相望互道誓言。
他道:“幸而相遇,自知多有不足,但此生绝不负你!”
她言:“你我本不敢爱,却选择踏出此步,望我们终不悔!”
俯身深深对拜了三拜,按魔族礼俗而言,就此礼成,正式结为夫妇。
他先迈步靠近,轻唤道:“娘子。”
“你别乱叫!”她低头隐去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