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那是丛霁的奶娘。”
每回见着她,虽然态度恭敬,但一谈到丛霁,言语中总以长辈自居。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妇人。
崔宝音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又听得丛霁道:“姜大人,这是何意?”
“丛大人莫非还不明白?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本官讲话说绝?本官在来丛家路上,见着婆子行迹鬼祟,便将她捉下,一问才知,原来这是你丛大人的奶娘,知你东窗事发,怕受牵连,于是便想逃出定京。”
姜直冷声道,“她已将你的罪责交代了清楚。中状元后,你便瞧不上白家一介商贾,又怕和离不成,反倒被白家缠上,坏了你的前程,于是便买凶纵火。后来白柔晴上京,你又故技重施,想在事情没闹大之前将人杀了,以了前尘。”
他摇了摇头,叹道:“丛霁,你好狠的心啊。”
丛霁低下头,望向奶娘,面色悲痛:“你是这么跟姜大人说的吗?枉我还想为你遮掩一二,事到如今我才明了,原来该是长恨人心不如水。”
“公、公子……”一直低垂着头的奶娘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语气慌张地唤了他一声。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已经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危险。
丛霁长叹一声: “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瞒姜大人了。白家灭门之事,虽与我无关,但我却也知情。”
“而罪魁祸首却不是旁人,正是我的奶娘。”他微微垂眼,将往事娓娓道来,“奶娘家中有个女儿,爱慕我多时。她不忍心看女儿一腔深情却得不到回报,于是为了成全女儿,便瞒着我对白家,包括后来上京寻我的白柔晴痛下杀手。而我对此全然不知,一直以为发妻早已葬身火海,万分悲痛之后,才移情琼阳郡主。”
“我也是今早见奶娘神情恍惚,仔细盘问之后,才知道了这桩往事。原想亲自将人押解送到大理寺,却没想到她早卷走了我府上财物私逃……只是我到底不想伤了与她的情分,便未曾声张,只想等下人将她找回来,再做打算……却没想到她竟然倒打一耙,反来污蔑我……”
他闭了闭眼,说到这里,像是已经没有心力再往下说。
奶娘已是涕泗横流:“不……不是这样的!这和民妇没关系啊!还望青天大老爷明查……”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视作亲儿的公子,在事情败露后赠与她钱财催她离去,竟然是为着这般算计。
“大人,从这妇人的包袱里找到了这个。”正在此时,又有衙役捧着一只盒子上前,交到姜直手中。
崔宝音循声望去,便见姜直打开盒子,里头满匣金银,显然不是一个奶娘能攒下的家私体己。
这显然应了丛霁方才那句“卷走府上财物私逃”。周遭几个衙役望向奶娘的眼神也已经变得鄙夷又轻蔑起来。
崔宝音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直正在思索丛霁话里的真实性,猝不及防听见这一声笑,想起来这位活祖宗还在一旁盯着他,顿时汗毛倒竖,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笑什么?”
一道清冽男声忽然从外头响起:“想来是因为丛大人故事讲得精彩,故而惹得郡主发笑。”
众人尽皆抬眼望去,下一瞬便见得庭院前天光倾落处,有人从徐徐松风中走来,身影萧肃。
正是当朝少傅谢玄奚。
待他走得近了,众人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个侍卫,那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厮,一进厅内,小厮便连滚带爬地扑到了丛霁脚边,哭喊着道:“公子救我!”
谢玄奚立在檐下,朝崔宝音拱手唤了声“郡主”,而后看向丛霁:“这小厮昨夜出府,听说是奉了丛大人之名,到桃荫渡码头接令尊令堂入京?”
丛霁见着他来,面色倏然冷下去。
若说满朝文武,他最不喜谁,当属谢玄奚无疑。
他与谢玄奚一般年纪,却要寒窗苦读十年,才能在这朝堂之上挣得立锥之地,谢玄奚呢?不过有个好家世,便能做太子少傅。
命运何其不公!
“谢大人既然知道,何必多问?”
谢玄奚温声笑道:“丛大人只消说是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