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
午宴结束后正式的狩猎就开始了,围场入口处已经搭建起看台,男宾女客皆都在上观望。下场狩猎的男子女子,都身着各色甲衣,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很。
宁姝细细观望着,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先前午宴上看起来混不吝的几个男子这狩衣一穿上身,平添了几分男子的伟岸气概。
她打量着下方乌泱泱的人群,无端对上陆远听飞来的锐利眼神,吓得宁姝手一抖手里拿着装模作样的小扇子掉下去。
她慌忙装作低头捡扇子,不再看去。她自小对夫子老师这种身份还是有两分真心的敬畏,她此刻偷摸的看男人被他发现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虚。
陆远听见她收回探望的眼光,也不再看向女眷那边。心里莫名有些好笑,她的秉性如何还需遮掩吗?
这两日是团队比拼,各世家公子带领家中队伍进行狩猎,谁家射杀的猎物最多便居为魁首。
整顿好的队伍一声令下便冲进了林子,须臾片刻,主座上的尊贵人物也走了,他们这些小辈才得放松。
这围场之中骁勇的男子女子能骑马弯弓打猎,寻常贵女少爷也自有别的消遣玩法。但凡有比赛的地方,必然会有押宝的彩头。
女眷这边很快就热闹起来。
端蓉郡主取下身上携带着美玉放进小丫鬟捧着的托盘里“胞兄带领我恒王府的男儿参加比赛,做妹妹的总要为哥哥加油,美玉一块押恒王府胜。”
女眷们之间的比拼开始了,家里有兄弟的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失了面子,如此金银珠宝,玉石美钻很快堆满了托盘。
也有卖人情面小意讨好的,压贤王府恒王府及各位皇子的也比比皆是。当然也有偷偷摸摸压自己情郎的傻姑娘,忠义候陆家的名牌后面也是堆起一座小山。
托盘很快来到宁家,宁净婉褪下早已准备好的玉镯子放进托盘:“我家中没有骁勇的兄弟,这玉镯子权当为胜出的世家添个彩头。”这意思就是不压人,谁胜归谁。
此言一出高下立见,她倒是个聪明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中又无兄弟,她给谁押都说不过去。
宁姝摸下头上这膈应了她一天的金钗,在托盘里仔细找起来,她这个马屁可得拍到位了。果然在扎堆的名牌里找到了平阳的名字,平阳公主追随者也不少,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可攀附者有各位皇子世子在前,平阳在女眷们的心里便往后的多。
宁姝把这膈应人的金钗放进去:“公主待我亲厚,我自然押公主胜。”
宁净婉撇了她一眼。
余光里她悄悄打量宁姝,女子貌美不似凡人,眉眼中却又带着凡间的世俗。
旁人若朝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她便垂头做出胆怯的模样,无人在意她,她就暴露出好恶随心的本性,食不精致不吃,衣不华贵不穿。
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卑贱,真以为是哪个大家娇养的贵女。
说来好笑,她们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如此一十七年,只见过寥寥数面。
她小时学业繁忙除去逢年过节见上一面,这个庶妹在她面前约等于没有这个人,她知道宁姝的存在昭示着她爹的不忠。
她因此痛恨西厢的这对母女,可是随着她慢慢长大,她明白凡是越尊贵的家庭里这种事情越不可少,她是宁府尊贵的主人,如果随意一只猫狗都要分得她的心神去喜爱痛恨,她如何还有精力学习成长,书上说容人是一种本领。
宁姝如果知道她此刻心中想什么,必然嗤之以鼻,她在宁净婉面前是透明人,宁净婉在她面前可不是。
她仰她的鼻息长大,捡她不要的东西吸收养分,躲在她房外听夫子授课,那年她房里的人发现墙边的狗洞,狗洞被堵起来后,她再也无缘得见夫子口中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再也不会知道什么是海上生明月,更想象不到山的那边是什么海的彼岸又是什么。
她待在昏暗的绣房里,姨娘教她刺绣女红。她知道她如果就此认命,等待她的是什么。
那年冬天八岁的她求去祖母那里,她学着下人模样给老祖母捶腿捏肩,才有了真正入学识字的机会。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为所求低三下四时,宁净婉就坐在对面,因为看见她赌气不肯吃祖母递过来的甜汤。
满屋子的丫鬟都在哄她,宁净婉心气高,甩袖子就走,那碗冷掉的汤她不要就放到了宁姝面前。
那些年夜里掉泪不知凡几,她终于成长成如今的美丽模样。
宁净婉真的懂书里说的容人是什么意思吗?她会可怜卑微的庶妹,却绝不会容忍想同她平分秋色的宁姝。
宁姝就坐在宁净婉右手边靠后,沾了她的光,这个位置采光各方面都不错的很,宁姝吃着御赐的瓜果点心,午宴时哪有机会多吃两口,早饿的不行。
吃完最后一个葡萄,宁姝也看够了,要是真在这里无聊的等他们狩猎,这猎场她也是白来了。
她借口要去如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