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命 美人殇 创世

又是那个梦，最近频繁地做着同样一个梦。

无日的天空阴沉压抑，大地是一眼望尽的苍白，耳边寒风呼啸如鬼哭狼嚎，刺骨的凉意麻木了浑身的知觉。

双脚深深陷入雪地，不必回头便知，来时的路已被风雪掩埋，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原地踏步，还是缓慢前行。举目四望，雪的白与天的灰是唯二的颜色。

这种感觉很熟悉，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便是这般，独自前行。

从宇宙混沌、天地初开，走到万物竞发、千秋迭代，已经走了很久，回望不得来处，抬眼不见归期。

脚下这条不能称之为路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心底时常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要苦苦坚持？万事万物各行其是、自有其道，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事物产生，旧的事物消亡，我的存在与否并不会影响什么。而世间之苦难大多源于执念，放下念，不再执，无欲无求方得解脱。

世曾有言，身在无间，心在桃源。然吾心似雪，希望与坚守，一样也无。若说坚持下去的原因——

这样，便算是苦难了么？

那或许是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份寒冷，便不再觉得冷，习惯了独行，便不知孤独为何物。

我本无念，何来有执？既不求解脱，亦不求苦难，但“苦难”并不会因为我的无欲无求而消失，它客观存在，与黑暗伴生同行。

并非我要与黑暗相斗，它们已然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我也没有一较高下的野心，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是它们穷追不舍，只待我屈服倒下，便蜂拥而至，侵蚀我的意志，撕扯我的灵魂；是它们贪婪成性，哪怕蚕食再多的灵魂犹不满足；是它们无孔不入，不肯留我半分余地。

凭什么要我放弃，凭什么它们就可以肆无忌惮？或许是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却更加没有不坚持下去的道理。

它们不肯退，我别无选择，只好与黑暗死磕到底。

一丝凉意落在鼻尖，风不知何时停住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自遥远的天际落下，为大地镀上一层薄薄的微光，倒称得天空黯淡几分。

好美，我由衷感叹，兴奋地转起了圈，手臂随心摆起，赤着脚在雪地里奔跑。

心在无间，目之所及皆为地狱。

心即桃源，所到之处步步生莲。

——

出于一些考虑，迪迦解除了一心同体的状态，实际上当时的情形并没留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再不分开，以虞兮瑶的小身板，从半空摔下来，不死也残。没有了他的生命做支撑，在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消耗下，虞兮瑶当场昏死过去。而他堪堪接住了人，也因能量耗尽被迫还原成光，进入神光棒中休眠。

只稍加恢复，迪迦便迫不及待现身查看虞兮瑶的情况，虽然期间没有感受到外来的危险，但也做好了她的情况不会太好的心理准备，然而只一眼，险些没把他看崩溃。

天光乍现，稀薄的阳光尚未完全冲破黑暗撒满人间，躺在乱石中的少女面容平和，双目紧闭，唇角微勾，很是安详。白霜落了一地，唯独绕开了她，她的脸色比那霜还要白上几分。

“瑶瑶？”

迪迦抱着虞兮瑶冰凉的身体，有那么一段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无法理解眼下的状况。

“别睡了，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不是喜欢看星星，我带你去看遍宇宙中所有的星云好不好？但是你得睁开眼睛，闭着眼睛，是看不见星星的。”

“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你一定是生气了，在惩罚我对不对？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虞兮瑶当然不会回应他，迪迦看着怀中默不作声的恋人，回忆两人为数不多的对话，猜测道，“你是不是不相信？”

“……”

“你在不安。”

“……”

“我明白了。”

迪迦最后吻了吻她发寒的唇，化作数道光点，融入虞兮瑶的身体。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能力，生命共享，救回来就一起活，救不回来就一起死，总之，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

“这种感觉……”

安玥瑶摊开手，有什么东西落下手心，不是雪，也不是风。

“……光？”

她有些迟疑，抬眼寻找之时，猝不及防被身后一股大力拉扯，陷进一堵坚实的肉墙，耳边有暖流拂过，酥麻感涌向头顶。

“找到你了。”

安玥瑶神情呆滞地转身，抱着她的人很高，她只能努力仰头，那样的姿势让她有点不舒服。

“你是谁？”她拧着眉，冷声冷气地问道。

“瑶瑶、”

“住口，谁准你这么叫我？我只允许他这样称呼我，还有，手撒开。”

失而复得的恋人开口却是陌生人的样子，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