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堤险
帝江从没想过要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慕玄也从没想过会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场面
最终他们一同扎进了驿馆
除了渔阳郡守卢正义每日前来,第一日来的还有郡阳守正应飞扬~人如其名,此人身长七尺,眉梢英扬,西北苦寒压抑的深沉,在他的脸上刻划了风霜雕琢的痕迹,一双长目炯炯有神,说普通却又神采奕奕,不自觉叫人多看两眼,是血气方刚的好儿郎
慕玄觉得,应飞扬应该看不上卢正义,他们前后脚来的,他甚至连寒暄都算不上的说了几句话,便寻着要去查看城防提前离开了~卢正义在后面腹议了一阵,看着是替他转圜了些,却又实实在在将他目无礼法,进退失据说了个遍
但有了范阳郡守作比,慕玄又觉得这个渔阳郡守也可以算是个好人,只是比较倒霉。朝廷虽是派了人来,但这离旭尧两手空空的就来治理水患了,要钱没有,要人没有,要粮也没有,总不至于在城楼上对着一群人讲些长篇大论,希望他们挺过去这样的精神鼓励吧!
离旭尧来了之后,日日去江边大坝巡防,这连夜大雨怕也是有决堤的风险,渔阳郡守卢正义也只能跟在身后,一个皇子忙前忙后,他一个郡守闭门不出难免落人口舌
日子久了,慕玄也觉得自己大概也看不上卢正义,只会溜须拍马,不觉又高看了应飞扬几眼
飞扬并不跋扈,正义也不凛然~他们的名字该不是互相拿错了吧!想了想又觉得飞扬这个名字,卢正义更配不上!
帝江在驿馆,每日不是喝茶,便是看书,时不时写点什么,落得自在,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抽空了就是恐吓两下慕玄,要打断她的腿,对于用巨无度得帝江,这一次堪比吃糠咽菜的粗食他居然没有摔盘子摔碗~慕玄惊讶
慕玄出去过几次,城内逛了好几家粮食店,都是趁火打劫,米价较平日翻了两番,恍若将奸商两个字印刻在了店铺的牌匾上。城内大多米铺都是关了门的,有钱也买不到,能自保就不错了~其余开门的几乎都是摆着爱买不买,自便的不屑态度,甚至有两次浪云都把剑架在脖子上,人家也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义凛然,愿意从容赴死的侠士。
有两次,她碰上了应飞扬,脸色铁青着从米铺出来
慕玄才知,这世道果然圣人在庙里才有,你去香案上拿些供果,他们也只是垂眉顺眼低头永远冲着世人笑,温柔而慈悲
慕玄又一次垂头丧气的进了门~
帝江头抬都没抬,便轻嘲道:“这城里可有半个圣人?”
孔孟之道果然妄谈,这世道果然圣贤之道行不通了么?
虽知他是有意嘲讽,但到底他说的没错,果然自己见识浅薄,温饱尚且不能自保,何谈大义施出援手
“这便是锦绣之下的山河”帝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合起了桌上这几日里写的“字帖”,伸手交给了浪云
东离犹如一颗参天大树,外表枝繁叶茂,内里却是枯木钻空,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
你可看明白了?
帝江明白,但慕玄并不明白
他之所以让她出去,四处奔波,是他要教会她那些圣贤书里教不了的东西,自己经历体会过才敢相信,才能洗礼,才会成长
“帝江~”她的声音委屈极了,却又软糯的像是马上要撒娇一般,让他心神一荡,好像她说什么都不能拒绝一般
“嗯!”他这一声平淡极了,他已经知道她这一颗还未蒙尘的圣人心又要再一次施以援手做活菩萨了!
“你有没有办法,帮帮他们”
浪云拿着字帖上前,被帝江一个手势制止了,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你觉得呢?”
她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一瞬间光彩照人,她向他靠近,她大概自己也没有发现,她拉着他的衣袖,惊喜的问:“你有?对不对?”
他垂眉看了她一眼,轻笑:“你以为我是神仙?”
秋意已深,北方小镇却是挡不住的森森寒冷,她甚至觉得屋里很暗,看不清此刻帝江的表情,但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在说他帮不了,语气如此轻嘲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无限的依赖他呢!他能轻易除恶霸,又能不动声色避追杀,她知道他对弱小的卖唱爷孙伸以援手,将横遭厄运的小娘子救出水火……他看着高傲又自负,却又那样果敢与正义,让她悄然间心生温暖
可是……她内心好像上了一把枷锁再也照不进光亮,只留下落寞的背影
午后,离旭尧从坝上回来,袖子高挽,满身污泥,像个地里劳作回来的庄稼汉,他捋了捋衣袖:“大坝怕是挨不过两日要决堤,泻洪跟不上,危矣,这渔阳郡怕是守不住……”
帝江有一茬没一茬的翻着书,瞧的正是《鲧禹治水》:“如此,便不陪三皇子在此等死了”
离旭尧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他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