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代价

爸妈吵架总是这样的，无论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最后总是绕不过自己和哥哥。

“我拿不出钱来借给他，子瑜才念高二，她成绩那么好，肯定是要考大学的，将来读大学花钱的地方多得很，就是现在的钱都还不够呢，更别说让我借出去了。”

听到这里，赵子瑜顿住了正在写字的手，愣愣坐在书桌前。

“她才认真读书多久，只是现在考得好，高三说不定怎么样呢，现在想考大学的事情就太远了。他小叔肯定能在两年内把钱还给我们，缺不了你女儿读大学的钱的。再说了，读大学能花几个钱，她要是体谅家里困难，这些年为她读书花了这么多钱，她大学就该出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

赵启明的声音蛮横又大声，赵子瑜听得清楚，她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从始至终，她的爸爸就不赞同她读高中，也不赞同妈妈陪读。

“好，女儿你不在乎，那你儿呢？家里车子还没买，你儿媳妇还没娶，你要不要为你儿想一想，给他攒点老婆本呢？”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到无比心酸，她说的所有话，都是在为孩子考虑。

“都说了他小叔叔肯定会还钱的，到时候不会没有钱给他娶媳妇儿的，你不要瞎操心，只要他小叔生意转起来了，我们也能跟着赚钱！”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父亲的语气已不如刚才那么强硬。

赵子瑜的眼泪划过她丰盈饱满的脸颊，无声落地，握着笔的手也颤抖起来。

父母后面又吵了些什么，她没听得完整，总之是开始人生攻击了，母亲最终也没有同意借钱。

最后的结局是她推门而出，站在那里落泪，父亲不耐地看她一眼，没有一句安慰的话，直接摔门而去。

赵子瑜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妈妈，你别哭了。”她伸手去擦母亲的眼泪，可她自己分明都泪痕未干。

然后妈妈将她搂在怀里，强撑着道：“嗯，妈妈不哭，子瑜别怕，妈妈一定会让你有钱上学的，妈妈就算是去捡废品也会供你上学的。”

赵子瑜鼻子一酸，怎么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

只听母亲继续说“子瑜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以后自己有本事赚钱养活自己，这辈子绝不要像妈妈一样窝囊。”

这是赵子瑜的妈妈张桂芬女士目前最大的愿望，她一直反反复复地说。

这也是为什么张桂芬文化程度不高，却坚持要让女儿多读书，要她独立，靠自己。

赵子瑜一直听得懵懵懂懂，有时候觉得自己懂了，可有时候又动摇。

青春期的少女，哪有那么容易能够放弃掉所有关于感情的期许，只想着靠自己呢。

可是此刻的赵子瑜是懂了，她哭得伤心，在心里一万遍地对自己说，将来一定要争气，为了自己也为了妈妈。

她不再对感情抱有期待，只有怨恨，她怨恨全天下所有不称职的父亲，以及有可能成为不称职的父亲的男人。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这场景何其熟悉，仿佛回到了那一年，赵子瑜中考失利的那一年。

父亲不愿意出钱让她择校，只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没考上就出去打工，过几年就找个人家嫁了。大家都是这样的，大部分农村的女孩子的命运都是这样的，反正他是不会花那么多钱送女儿去读书的。

母亲坐在她床前痛哭，她为女儿的前途感到绝望。

赵子瑜也落泪了，是悔恨的泪水，她无比痛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念书。

赵子瑜哭着认错，在妈妈问自己还想不想继续念书的时候，她坚定地点了头。

她要读书，要认真读书，读很多很多的书，成为很厉害的人，去见识更大的世界，她绝对不要把嫁人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

哭过也成长了，自己的学费是妈妈费了很大功夫要来的，是爸爸曾经借出去却没要回来的钱，他对妈妈说你要是能要回来就给你女儿做学费。

妈妈花了很大力气，几乎坐在那家人家里不吃不喝一天一夜，终于逼得那人还了钱。

赵子瑜的择校费是这样来的，所以她不愿也不能辜负这个机会。

虽然她所经历的苦痛在别人眼里不过一句：“子瑜现在懂事啦，念书成绩很好呢，开窍了嘛。”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突然自己想开了，开窍了，但她自己知道成长的代价是什么。

赵子瑜初中的时候不知道读书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学校无聊。她和小姐妹们逃课逛街，招猫逗狗，她觉得外面的世界比学校有趣多了，她以为自己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可是当她真正没有书读的时候，父亲说这样的世界尽头就是嫁人生子，她如梦初醒。

她不要这样的人生。

赵子瑜见过父母吵架，见过外公打外婆，甚至见过亲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