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上的楚楚,厌恶、冷漠、无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修长的手指端了金盏,嘴角漏出一抹瘆人的笑容。
“这碗毒药名叫‘蚀骨’,一滴血都不会流,只会像睡着了一般,杀人于无形。可是中毒者会感到骨头寸寸碎裂,万蚁钻心。”
一字一句都在顷刻间化为根根银针,深深刺入楚楚的胸腔。
她不怕死,却不想死得如此痛苦。
“当初宋维安非要阻拦黎城一战,本宫很不高兴,就赐了他同样的一碗毒酒。今日楚耀也让本宫很不高兴,那么这碗毒酒,就由他的女儿替他饮了吧。”
龙涎香灰还在挣扎燃烧,四周都是甜腻的果子香气,染得空气都稠乎乎的,让人窒息。
楚楚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无力地摇着头,瘫软在地,如待宰的羔羊,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萧遇蹲下来,两人的喜袍交缠在一起,血一般的颜色,毫无喜庆可言,他挑起楚楚光洁的下巴,不舍地反复摩挲。
“对了,楚楚与本宫的侍读关系似乎不错。”萧遇冷笑一声,“这毒是他研制的,如今用来送你上路,也算是全了你们之间的一份情谊!哈哈哈——”
他疯了似的,狂笑不止。
萧遇手上的力气大得很,楚楚的反抗于他而言如羽毛轻抚,根本毫无作用。不过被他手指一捏,紧闭的牙关就松开了一道口子,黑乎乎的药汁被灌了进去。
药汁极浓,极苦,不知里头的毒被多放了几倍。不过片刻,一种难言的疼痛就由胸腔开始蔓延,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小锤,一下一下,用力地敲碎她的寸寸白骨。
殿外传来了铁甲相撞声。
“殿下!”金甲侍卫来报。
“可是离王攻入皇城了?”萧遇似乎早有预料,语气甚是平静。
侍卫着急道:“不是。是北燕六皇子墨显趁乱杀入,楚耀和离王都已被取了首级悬于城楼之上。现下北燕人马已悉数入了皇城,皇城失守,请殿下速速随属下撤离皇宫!”
殿内一阵静默。
体内痛楚难耐,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楚楚小小地蜷缩成一团,五官紧紧皱在一起,樱口微张,无声地呻,吟。
汗水自额头滚滚滴落,似是无声的美人泪。
一波波疼痛如潮水般涌上来,楚楚痛得麻木,所有的感觉都在慢慢消退,天地一下子变得安静阔远起来,只剩耳边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向远处散去。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芳落匆匆赶来,一脸的惶恐失措。
又一波痛感涌来,眼前顿时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四周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楚三姑娘?楚三姑娘!”
病榻上,眼皮千斤般重,只听到有人在喊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楚三姑娘!”
是个极好听的声音,如深林翠竹,令人无比心安。她想睁开眼,奈何眼皮重逾千斤,脑袋也是晕沉沉的。
突然,太阳穴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整个人顿时舒爽了不少,慢慢地也能睁开眼了。
“醒了?”映入眼帘的是墨无痕漫不经心擦拭着银针的样子。
“墨公子?”她艰难地吐了几个字,却发现嗓子疼痛难耐,不复往日灵动就算了,还嘶哑得如呱呱乱叫的水鸭。
墨无痕轻笑一声,“毒药伤了嗓子,这几日莫要多言,今日且好生歇着。”
他将银针收回小布包,抽出药箱的木板,将布包放入底层。
白色的衣袍纤尘不染,墨发依旧用了白带懒散束着,行动间俱是优雅无比,真像个不染凡尘的贵公子。
“梦魇乃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也没办法。”墨无痕耸了耸肩,颇为抱歉似的,可神情间却又是一副看了场好戏的得意。
他指了指楚楚的右手,“这两日别沾水,药膏在桌子上,隔两个时辰换一次,三日便可好。”说罢,一刻也不多待,转身就走。墨无言会意,上前替他提了药箱也跟着往外去。
楚楚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直勾勾地看着帐顶鱼戏莲叶的纹样。
两条红色的鲤鱼儿在碧绿的荷叶间戏水,绣娘绣的活灵活现,可是,哪怕头顶这副图真的动了起来她也不感兴趣。
真是一堆麻烦事。
刚刚的梦极真,她第一次梦见。
之前的梦魇都是来自原主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可这个梦魇显然不是她穿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梦里的楚楚已经及笄,还嫁给了太子,莫非……这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她猛地一锤床板,很有可能。
野史里头写,楚楚与南齐太子大婚之日,北燕六皇子趁离王之乱攻入皇城。灭南齐,屠金陵,娶太子妃为妻。
对于北燕那位杀将能瞧得上原主这张美艳的脸,她丝毫不会怀疑。
只是梦中所见楚楚却是被萧遇灌了毒酒,而且萧遇说墨无痕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