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少年郎(一)
酒窝更深了:
“呵呵,也许是彭远航故意拿你们来开玩笑吧,他好像喜欢你们班的谢静。”
叶亦舟没想到像陈克勤这样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会如此八卦关于早恋的话题,这样的话题,在那个年代,是禁忌。
谢静是叶亦舟从小学起的同班同学,她的父母都是上海人。如果说叶亦舟是那种浓眉大眼、带着野性的女孩子,谢静则更有南方女孩子的那种灵秀之气,说话行事也是温柔娇嗔的。
叶亦舟最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自己用的是一个铁文具盒,里面全部家当就是一支铅笔、一块橡皮和一个卷笔刀。每次放学回家,叶亦舟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把作业做完,中途如果铅笔写钝了,她就会自己用卷笔刀削,然后接着写,完全不顾铅屑把手和文具盒搞得一团黑;当铅笔削得只剩个铅笔头,叶亦舟还会再加一个用硬纸自制的延长套,套在铅笔后面接着用,直到铅笔头短得实在握不住。
而一次叶亦舟做完作业去找住在对面的谢静玩,结果发现谢静还在一丝不苟地做着作业;谢静的妈妈则一边在旁督促她写字的姿势,一边在旁帮她用小刀削铅笔。
叶亦舟的目光很快被谢静的文具盒吸引了过去:那是当时市面上最高级的那种文具盒,塑料泡沫的材质,表面印着白雪公主的图样;内部是加宽的,还是双层,两排笔孔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插了十几支削好的铅笔,笔尖被削得又细又长;而谢静每写一排字,就会换一支铅笔,然后她妈妈又帮她把笔尖打磨细。
对比自己那个又窄又旧磨掉了表漆、放在书包里还会叮叮当当作响、然后把笔尖戳断的铁文具盒,叶亦舟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是天上的白天鹅,有人是水沟里的丑小鸭。
而谢静之于叶亦舟,除了是同学、好朋友,也是无形的对手,比如每次考试排名,班上的班长的竞选,学校的主持人的竞争。
“我知道谢静喜欢谁。“
叶亦舟侧眼瞄了一眼身旁的陈克勤,突然故作神秘地冒了一句。她其实心里并不十分确定,不过第六感告诉她,谢静对于她身旁的这个男孩的关注,是超过对其他任何人的。并且他家里的所有情况,都是谢静给叶亦舟讲的,因为他们双方的父母很熟识,都来自大城市上海,都是厂里的高级工程师。
叶亦舟和陈克勤正边走边说着,一阵急促的车铃在他们身后响起,叶亦舟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然后一辆自行车风一般从她和陈克勤之间急速驶过。因为是个小下坡,车速是相当的快。叶亦舟认出那背影,是徐文凯。
“你没事吧?“陈克勤上下打量着叶亦舟。
叶亦舟穿了件乔其纱的长袖白底衬衣,上面印着红蓝色的小圆圈图案,下身是叶亦舟妈妈织的一条红色的过膝喇叭长裙。在这个季节的阳光下,青春,显得明媚可人。
“我没事。“
叶亦舟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努力地试图平静自己起伏的心情。她记得刚才推开她的是陈克勤,于是她忙把目光投向他,发现他挽起的袖子下,有一道长长擦痕,并不十分严重,但也破了皮。
陈克勤并不想让叶亦舟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因此忙把挽起的袖子放下。然后一如往常一样平静地问: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嗯,不认识。不算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