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

实在是微得不足道。苦闷之下，我决定辍学。虽然我并不确定只有高中学历的我能够找到什么好工作，但至少可以节约大学的一大笔开销。我其实已经向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但景行到校部拿回了我的申请，并把我父亲那如同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全部承担了下来；然后借给了我一笔足够家庭开支到我大学毕业的钱；之后，还给我介绍了一份更好的兼职，帮我渡过了那段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陈皇的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不堪的从前。平日里舌灿莲花、能言善辩的神情全没了踪迹，只剩下了最朴实的神色，没有任何修饰和雕琢。

“这么多年我从实习助理，一直做到了合伙人，现在还开了自己的律所；也终于把欠景行的钱都还了，但我之于景行，只有感念，和亏欠。“

感念，叶亦舟完全理解，但为什么会“亏欠”？叶亦舟禁不住问道。

“在我最走投无路时，景行对我如此慷慨解囊，鼎力相助；但在他人生最萎靡潦倒的时，我却竟只能袖手旁观，毫无半点用处。“

说完，陈皇神色陡然黯淡了下来。

陆景行最萎靡潦倒的时候？叶亦舟想起初见陈皇时，他曾提到的陆景行“成佛成魔” “涅槃重生”之类的词，当时她就好奇，怎么样的跌宕起伏能和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陆景行就像个故事，传奇的故事。但之于自己，也只能是个“别人”的故事。

正在陈皇和叶亦舟各自陷入各自的思绪当中时，办公室的大门响起了脚步声。

叶亦舟抬眼一看，来人正是陆景行和李盼兮。

“景行，你怎么来了？“

陈皇看到陆景行，神情这才缓和了许多：

“我们正在聊起你呢。“陈皇说。

“聊起我？聊什么？“

陆景行把目光落到了叶亦舟身上。自从他回来和叶亦舟在办公室单独见过那一次之后，他就明显感到叶亦舟在有意回避他。他没想到她竟会和自己的好友聊起自己，一时间眼中竟闪过一丝光，不易为人所察觉的光。

“我们在聊关于此次出差，陆总您这边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叶亦舟答道。

陈皇疑惑地看了一眼叶亦舟，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秉公“地回答。但他并没有吱声。

“哦，”陆景行的语气里不禁有一瞬间的失望。但他还是转而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加班，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次缅甸之行，我去不了了。陈皇，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把几个关于那边土地的法律文件和你交接一下，以便你代表我与那边的律师沟通。“

陈皇于是跟着陆景行去到了他办公室，李盼兮也跟着去到了茶水间，忙着为陆景行冲咖啡。

留下叶亦舟一个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本应该庆幸，自己正在踌躇此次同行出差，一路上该如何面对陆景行？但却不知怎的，当她听到陆景行不会同去缅甸时，心中却只觉得空空的，像没了鸟儿的巢。

差不多快下午二点了，陈皇才和陆景行才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陆景行走到叶亦舟身边时，停了下来说道。

叶亦舟抬起眼，望着陆景行，她知道他口中的“我们”是指的谁。于是说道：

“谢谢陆总，我已经点了外卖了。”说完，继续低头对着电脑。

陆景行眼中不禁有些落寞。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待陆景行的脚步声走远了，叶亦舟这才觉得饥肠辘辘。于是一口喝了杯中已经被空调吹得凉透了的咖啡，然后点开手机上的APP，漫无目的地滑动着；眼中，却满是陆景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