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

在陈皇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开车到了市区里一个平日里很红的西餐厅。

今天显然没有往日的热闹，但店里还是有几桌客人。陈皇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两人相对坐下。

“我现在能呑下一头牛。”

叶亦舟随口说道。自打她在小学六年级时第一次看了《红楼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那回，每当饿极之时，这便是她的口头禅。当然刘姥姥的原话是“食量大如牛“，而叶亦舟自小觉得，”能呑下一头牛“，会比姥姥的原话更能体现自己饿极了那一时的、对食物的雄心壮志。

陈皇正拿出烟卷，斜眯着一只眼怡然地点火，听了叶亦舟的话，抬眼看了一眼正目光如炬地扫荡着餐厅、以呼叫服务员的叶亦舟。

“能呑下一头牛”，陈皇忽然想起陆景行曾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他还十分惊异，因为这话完全不是陆景行的语言风格。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穿着职业套裙，盘着丸子头，相貌姣好的女子，拿着菜单走了过来，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大堂经理，Ella“。

“陈总，好久没来光顾我们了，今天和朋友吃点什么？

”说着，Ella十分职业又谙熟地伸出了纤纤右手。

陈皇并没起身，他把右手拿着的烟卷叼到了嘴中，然后也十分自然而绅士地轻握住了那女子的手，点到为止，然后松开；再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下唇间的烟卷，对着Ella撇嘴浅笑，然后用眼神示意把菜单递给叶亦舟。

整个动作过程，陈皇丝般顺滑地一气呵成，风流不羁，叶亦舟见了，心中不禁暗笑。

叶亦舟也不推让，接过菜单，点了个一杯拿铁，一个蘑菇奶油浓汤，一份牛排，一客披萨，一块芝士蛋糕，和两个冰激凌球。

陈皇扑哧一笑。不是之前对Ella的那种礼节的笑，这次他笑得认真踏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和叶亦舟吃饭，因此他其实并不应该十分意外，却仍是出乎意料。

“给我来同样的一份吧，除了不要披萨，不要蛋糕，也不要冰激凌。”陈皇对着Ella说道 。

“好的，咖啡老规矩，无糖无奶，加冰。“Ella说完，对着陈皇又是嫣然一笑。

正在此时，陈皇像是想起了什么：

“把我之前寄存在这里的那瓶红酒拿过来吧。”

“好的，那瓶你朋友专门给你带的波尔多私藏酒，我一直帮你留着的。”

Ella轻快地回答了陈皇，又周全地对叶亦舟礼貌地示意，然后婀娜地转身离开。

而叶亦舟却毫不避讳地扭头打量着Ella裙装的背影，然后对着陈皇调皮地媚笑道：

“身材不错。”

叶亦舟在见到陈皇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应该是有极好的女人缘的那种男人，但相处下来，却鲜有机会看到他与身边的女人相处。今天的Ella或许正是那冰山一角。于是饿极了的叶亦舟在急切的等待之余，难免酝酿起八卦的细胞。

陈皇自然是懂得叶亦舟的意思，却并没有解释；他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卷，更顺水推舟道：

“我一直觉得，富有魅力的女人，一定要有一双匀称而欣长的小腿。”

“哦？”

陈皇的话一下子吸引住了叶亦舟的注意力。她此时正端起桌上泡着柠檬片的冷水壶，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拿起喝了一大口；就在放下杯子那一瞬间，叶亦舟会心一笑。她开始佩服陈皇独特的欣赏视角和敏锐的捕捉力。

叶变舟记得之前曾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一些女子，无论青春靓丽，或是成熟丰腴，虽然身姿有异，风味不同，只要打扮起来，都各有风韵；但一旦着了短衣或短裙，却往往会在视角中感到有些美中不足；而现在想来，全都凝练在陈皇简要的一句总结中。

“你的小腿就很漂亮，黄金的比例，线条优雅而流畅，性感而健康”。

陈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这话若是陈皇说给另外一个女子，怕是对方会心跳面潮好一阵，而叶亦舟却听起来却纯属是学术上的交流。当然，这并不影响她对陈皇敬佩之情愈发强烈——陈皇作为律师，对任何一个人、一类人的观察，都是如此细致入微，直击要害。

叶亦舟于是随口把这一“研究”话题深入了下去，并且直奔重点：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因此而判断我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

陈皇对于叶亦舟对自己话题的领悟力十分欣赏，她总是不需要对方把话说尽，便能领会精髓。但他仍是惯性地调侃叶亦舟：

”你，不是吗？“

叶亦舟一时无语。的确，作为几千年农耕文化的传人，自己从未下过地，做过农活；偶尔乡野踏青，地里的作物但凡没结出果子的，定是不分东西的；而多年前曾一时兴起在阳台上种过一次菜，尽管像养花一样精心照料，却仍然长得羸弱得连花都不如。

看到叶亦舟一脸无奈又却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