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哥

整个夏天，全国的疫情都时起时落，店里的生意也因此不愠不火。好在有穆成的亲力亲为和叶亦舟的精打细算，因此店里的收支还算基本平衡。

这天是处暑，天却闷热极了；气压很低，街上没有一个人，连知了的叫声都听起来有气无力。店里也是清淡，只有一、二个客人；穆成也外出办事去了，于是只有叶亦舟和林楠躲在空调屋里偷享这人造清凉。

“亦舟姐，来尝尝我专门为你调制的一款茶饮。”

“哦，好啊。”

林楠经常会根据季节物候调制一些新的饮品，但专为自己量身定做，这还是第一次。叶亦舟于是应声踱步来到吧台。

这是一个线条圆润、形状高挑的玻璃杯，杯中盛着八分淡淡的金珀色茶汤；汤面上飘着几片雪白的茉莉鲜花花瓣；汤中一片横切的青柠；杯沿上装点了几片新鲜的薄荷叶；杯下还配了一片鹅黄色调的中式花垫。

单这色调，葱绿配鹅黄，就赏心悦目，让人爽怡。叶亦舟一时心生喜欢。她端起杯子低头轻嗅了嗅：茉莉那极具辨识的花香，混合着薄荷浓郁却清悠的叶香，还混带着一丝果子的甜香。

“快尝尝。”

林楠微笑地看着叶亦舟。

叶亦舟轻尝了一口，细细地在嘴里玩味片刻，然后说道：

“你用的是我泡茶用的矿泉水，冷泡的碧潭飘雪，所以保留了茶叶和茉莉花最本初的味道和气息；这个青柠，薄荷和鲜茉莉，应该是摘的穆成后院的，它们在增加了观赏的色彩同时，还丰富了茶汤的口感，却因为份量得当，不但不喧宾夺主，更锦上添花，不，更点睛般地带出了茶汤本身的香味。我还尝到了一丝不着痕迹的果甜，那是你之前用荔枝做的荔枝蜜？”

“亦舟姐，你真是我的钟子期。”

林楠看着叶亦舟，微笑着轻声说道。

与林楠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叶亦舟很喜欢这个大男孩。虽然是个名符其实的富二代，却从不见他骄纵张扬；平日里穿着简单而干净；在店里手脚勤快，少言，却善听、多察。叶亦舟注意到即便在林楠忙碌的时候，他也不会忽略了店里任何一个客人；对于熟客，他总能记得每一个人的喜爱，比如偏好的座位，比如饮料的温度。而在林楠闲下来时，他会时常拿起画笔，记录下那一时的所见所感，门前的黄桷树；后院的花草；穆成石缸里的鱼；当然，最多的还是李依然的面容和身影。

“依然有两天没来店里了。”

叶亦舟啜了一口手中的茶饮，嘴里不知怎的，冒出这么一句。

“嗯。”

听到叶亦舟提及李依然，低头擦拭着吧台的林楠停顿了片刻，然后又默默地继续着手里的忙碌。

林楠之于李依然这种超乎于朋友同事的关注，早就被叶亦舟看在眼里，但她从不曾点破，也从不曾与其他任何人谈及过。

没一会，窗外的天色兀地阴沉了下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了。”

“哦，”叶亦舟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那你回去吧，亦舟姐，今天就不用过来了。店里有我，成哥很快也回来了。”

林楠的善解人意正中叶亦舟的下怀，她丝毫没有推让，一口饮尽了最后点那定制茶，起身离开。

还没进小区，已是狂风大作，天色也愈加阴郁，这让叶亦舟更加莫名的兴奋。她从小就喜欢这种天气变化给自己带来的那种奇妙感觉，尽管什么也不会发生，但风云的变幻却总会让她心底骚痒，心生难以言表的激荡和踌躇。叶亦舟不禁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叶小姐，你的快递。”

一只脚刚踏进家门，一个黑瘦的快递小哥便捧着一堆包裹气喘吁吁地从另一台电梯快步走了出来。小哥是固定负责这个小区的，因此和叶亦舟已算得上熟识。叶亦舟鞋也没换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小哥，然后从他手上接过那一堆包裹，于是看也没看地放到鞋柜上，而自己却径直来到露台。

叶亦舟熟练地向茶壶中倒入矿泉水，待水沸之际，她来露台栏杆处，极目而望。

眼前，乌云已借助风势，快速地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密布于天空；对于这个城市而言极少见的狂风，卷着地面的砂石尘土，不仅混淆了天色，更吹打在建筑物的窗户楼面上，呜呜作响；平日里安然若素的大树已不再泰然淡定，茂盛挺拔的树冠毫无招架之力地随风前俯后仰，如春风里柔软单薄的柳丝绦枝；云层愈来愈厚重，遮天蔽日；很快，云层至深之处，电闪雷鸣；乌云如团墨，压境而至，竟有倾城之势；片刻，一阵窸窣之声四下响起，豆大的雨滴应声而落，穿林打叶；地面的暑热挟着大地那特有的带着潮气的土腥味道，一时扑面而来。

叶亦舟不禁一个贪婪的深呼吸。

很快，原来肉眼可见的一颗颗雨滴连成了一道道的水线；水线又在须臾之间密密麻麻连成雨幕，如天上的瀑布倾泻而下；水雾之气一时四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