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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不知心底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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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苍茫,楚如鸢浑身是血地倒在这方山间野洞前时,几乎想到许多事情。

想到今晨临行前,她还在坐在云来客栈的轩窗前吃了碗汤鲜味美的阳春面,晨曦照在她脸上,她同客栈老板娘李云香说说笑笑,李云香百般叮嘱她要想上山看佛光,定要小心避让小泽山上的那伙山匪。

想到今日出门真是没看好黄历,不久前她刚在别处山头跟山贼打过架,受的伤还没痊愈,哪晓得上小泽山没多久,就时运不济地遇到了李云香口中那伙该死的山匪。

然后......然后就成了现下这般,仿佛从地狱里浴血而出,似个血人破败不堪地倒在洞口,濒临死境。

原本她也是极小心的,上山后一路都十分谨慎,不仅要提防山匪,还要提防山间野兽,奈何还未得闲遇见山间何等凶野猛兽,就先时运不济地遇上了疾风寨那伙人。

再原本遇上也就遇上了,她聪明地匿于山林隐蔽处,轻易也能躲开,只是又瞧见那伙贼人竟还掳了两个平头百姓要带回寨子里,一老一小,小的那个还是个怜弱女子,面对的却是几十个腌臜大汉。

这样的情景,不用想,也知会发生什么。

如鸢仗剑在手,自不能再袖手旁观。

只是不袖手旁观的后果,便是后来入夜时她虽救出那一老一小偷偷放走了,自己却被那贼匪头子胡一刀发现她坏了他的好事,惹得他拿狼牙棒捶断了她左肩,更叫嚣着今夜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断方才解恨。

浑身的伤处疼得如鸢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直骂骂咧咧一阵,但骂完了又觉眼眶湿润。

不觉间,她竟已孤身走了这么远,从玉阙边塞,远至眼下这个根本不知名的山间野洞。

皎白的月色照在她脸上,漫天的星子还繁华璀璨地映在她眼中。

如鸢咬着牙,很想要再撑起这副支离破碎的躯体,但使了半晌力,只手指动了动。

她走的时候,边关还下着雪。

玉阙关那个地方远在天枢边陲,近极寒之地,走的那日暮秋刚翻,还有两日才立冬,却已见下了雪,整座城都是白茫茫地一片,干干净净。

犹记得朔风如刀刮在人脸上,卷起霜雪若蜚蓬四散。

来送行的只有与她家对门的元家,元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她家只是小门小户,但胜在两家多年交好,否则就凭楚家已经散了家,她要走,当真孑孓而行,无人相送。

那时的她就如现在这般,不论是站立在风雪里从元家哥手里接过马,还是深更半夜躺在荒山野洞前拖着一身伤看天上的星辰,都好像随时会化为齑粉,风一吹,便了然无痕。

视线有些模糊,冲散了眼底的星辰,染着血水滑过伤痕教人刺痛,想是这回真要折在这里了,呼......

长抒一气,如鸢却忽地一笑。

从楚家遭了祸起,她就早知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原本她也不是这般浪迹江湖的飘萍命,一不小心便会被风雨折了去。

本是生在玉阙关那样的边陲之地,虽是小门小户,但生得安安稳稳,有爹娘看顾,家中自足,养得她性子也是洒脱自在,直至她十八岁。

旁的女子年十八,桃李芳龄正风华,正是相看人家的好年纪,如鸢本也当如此。

然她自幼是被阿爹带出来的性子,散漫惯了,哪里急着嫁人,本还想在阿爹阿娘身边再赖上两年,只那年才夏半,忽地一场横祸,不仅断了她的赖皮念头,也断了楚家原本的安稳。

倒也没什么曲折离奇,不过是家中遭了贼,一伙人入室行窃,阿爹阿娘为贼所害,而她因与邻家哥早早上山看了一朝花,躲过一劫,回来时便成了孤女。

从此无人庇护,命也如蜚蓬般脆弱易碎。

头两个月她孤身去寻那伙天杀的贼人,仗着剑走遍边关三百里地却一无所获,后想是天道轮回,暮秋近冬的夜里,一场大火,天干物燥,贼人在的山头就那般被烧没了。

旁人都说这是天罚恶人,但惟如鸢自己知道,她心中像老树虬根死死盘扎的荒凉与不甘。

比起天意,至亲血仇,她更想要的是亲手血刃。

只是她不仅没能亲手血刃恶贼,守孝期间,一介孤女的境况更不复从前。

先是没多久,就有人在她守孝期间上门来说亲,打着旗号说是照拂孤女不忍怜见,实则是知晓这家遭了贼,没什么钱财可图,却正天时地利地可图她这个人。

再后来,瞧着孤女好拿捏的不止一家,上门提亲做妾的,暗中相看欲收她做外室的,面上帮忙料理丧事实则拐着弯打听楚家可还有什么落下的值钱物件的......最腌臜的是,竟有人直接干脆地来问她愿不愿意卖/身,诸如此类。

在玉阙关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边塞之地,一个孤女,未必可得十里乡邻照拂看顾,却可得奸人蛮户吃干抹尽。

就在她离行边关的前夜,那隔了两条街的老寡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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