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二十四)
翌日一早,又是风清气朗的好天,赵庭芝着人去买了如鸢最喜欢的竹叶糕来作早点,如鸢瞧着昆玦没起,饿的不行,便偷偷地先跟着去吃两块。
二人趁着晨光在园子里边吃早点边喂鱼,桌上竹叶糕热气腾腾,一旁还晾着烧烫的银耳莲子粥,和几碟小菜,如鸢望着池中成群的锦鲤,边吃边同赵庭芝说笑,只她没想到,不多时,昆玦却忽地来了。
如鸢呆愣愣地含着竹叶糕在嘴里,当即做贼心虚,赵庭芝玲珑含笑,当即招呼他坐下,跟着亲自添了莲子粥与他,如鸢也赶紧拿起一块竹叶糕递到他跟前,眼巴巴地望着,眨了眨。
她那样的眼神,教人见了,有再多责问的话仿佛都说不出来。
昆玦扫了扫,犹不动声色地坐下,跟着从她手里接过竹叶糕。
她心间松了口气,却哪里知道,昆玦本就没想责问她什么。
三人正吃着,顾二忽然慌忙地跑了过来,还没走近就先高喊了两声公子,赵庭芝当即敛了神色,不知又出了何事。
顾二匆匆跑近,没来得及歇一口气,扶着柱子就道:“公,公子,来人了,门外来人了!”边说边不住喘气。
“又有人来闹事了?”
赵庭芝清润的眉头又再紧蹙,立时将手中筷子放下。
顾二缓了缓,赶紧摇摇头:“不不,不是,是四老爷来了!”
赵庭芝顿时疑惑:“我四叔?他来做什么?”
他只不知,怎么自己那个最是菩萨相豺狼心的四叔今日忽地登门,这个时候才刚刚辰时,街上的铺子都才陆续开张,一大早来了这么位不速之客,还是他最不想见的那位。
无事不登三宝殿,旁人便罢了,若是赵敬亭,只恐不是什么好事。
“这.....四老爷他......”
顾二支吾着不知怎么说,似乎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地方,惟如鸢默默地吃着竹叶糕,心虚地同昆玦看了一眼。
“四老爷他跟四夫人都来了,拿着一摞田产、铺子的契书,说是今日亲自上门来归还给咱们!”
顾二又把情况说明了些,他也实在摸不准赵敬亭今日这般又是闹哪一出。
赵庭芝更是霎那愕然,没等开口,却见顾二紧巴巴着脸色,也是一脸狐疑,又道:“只是......只是奇怪的是,四老爷他,他却是一脸鼻青脸肿地来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着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脸都打变形了,起先开门的时候我还没认出来。”
“被打了?”
此言一出,赵庭芝先是讶异,随后愈发迷惑不解,温润的眼中一瞬细细思虑,“走,去看看。”
他回过头来招呼如鸢跟昆玦先用早饭,他去去就来,如鸢自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去,去,庭芝兄有事你尽管去,若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招呼!”
赵庭芝且感激她这番言语,笑着点点头,忙随顾二走开了。
如鸢回过头来坐在亭子里吃糕却吃得愈发地香,胳膊肘支了支昆玦,心里很是喜滋滋:“公子,咱们昨天打赵家四叔那一顿还真是值!打一顿就把欠的铺子都还了回来,早知道再用点力了!若再用力些,不定还能吐出些什么东西来!”
昆玦瞧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抿着唇难得地笑了笑。
......
赵家大门外,赵庭芝刚迎上去,果然见他素日那位好四叔赵敬亭是鼻青脸肿地上了门来,甚而比顾二在路上给他说的还要严重些。
赵敬亭左边腮帮子肿得老高,右边眉骨淤青了好大一块,额头上包着药,脖子上也缠了好几层,整个人畏畏缩缩战战兢兢,被自家夫人小心翼翼又心疼不已地扶着,与赵庭芝所熟知的从前那般精明市侩又得意不尽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赵庭芝尚未招呼开口,赵敬亭一眼瞥见他,立马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握着他的手,几乎涕泪横流地道了声贤侄好久不见。
赵庭芝自是不解,还没问上一句,然赵敬亭却立马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地契跟房契塞到他手中:“贤侄哪,这些都是你们家的东西,都是早些年我使各种手段从你跟你母亲手里夺来的,你且好好看看,西街的酒庄、南街的客栈,还有长明街的听雨阁跟几间当铺,还有郊外百里庄上三百八十亩肥田、五百亩水田。”
“想必你也知道,当初我谋夺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大嫂嫂念及你父亲与我的兄弟情义,才没有追究,都让给我了。过去的事都是四叔我猪油蒙了心,不识好歹!贤侄若心中有恨也是应当,总共就这么多东西,今日我便统统还给你,不求贤侄心中能原谅四叔,但求贤侄能念在我如今诚心悔过的份上,不再追究前尘往事,四叔同你保证,从今往后咱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四叔你这是......”
饶是赵庭芝遇事从来波澜不惊,眼下也疑惑极了,不知眼前人是受了什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