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喑啼风雨晦(十二)
,很不一样。”
萧云淮明朗的嘴角又再笑了笑。
“他时时看顾你,照料你,嘴上说你聒噪,脸上却时常挂笑,渐渐地变得比你还聒噪。他视你如竹林间仰首便可瞧见的天上明月,把他一方草庐照得透亮、热闹,驱走了他本早就习惯的清冷。”
“你带着辟阳珠离开那段日子,他成日唉声叹气,旁人自然明白为何,吃饭时也总是习惯性多取一副碗筷,放上桌了又才发觉你不在,方才慨叹一句你没了他守在跟前,恐怕又会不听话地乱动,若是牵动了心间伤势,又要叫他操心得紧.......”
“除夕夜的时候还惦念着,你在泽月山过得好不好,是否也能吃上一顿年夜饭。”
萧云淮想起除夕那夜他自宫中家宴回来,楚逸之一人独坐露华园里,一桌子的菜,摆了三副碗筷,吃了没两口,却是一直饮着酒,一见他来了,这才半开了笑颜。
他将视线扫了过来,如鸢抿了抿唇,早已泪眼婆娑。
“哭不得哭不得,若是先生晓得我惹哭了你,定要好好与我说道的。”
萧云淮慌忙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神情却顿了顿。
如鸢攥着帕子在手里,蓦地笑出声:“我只是,我只是......先生真好。”
只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含笑间皆是隐忍的眸光,两边的楚家为何都是这样,她原以为只有自己是一个人了,原来楚逸之也是这样。
老天真是讨厌,怎就不能让一边至少圆满一点。
萧云淮明白她眼底的氤氲,安静地等待她深吸几气,少顷后才垂眸道:“只要你想留在元安城,我便替你寻一处你喜欢的宅子,或是......或是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一直留在王府里,这样你便能天天都吃到酒酿丸子了。”
“嗯?这个听起来倒不错!”
如鸢敛却泪眼,一听到酒酿丸子眼眸都亮了,“还是玉郎为人厚道,不过你不怕我把你淮王府吃垮吗?”
萧云淮倏忽扬眉,“我淮王府这么大,还怕供不上你这一张嘴?”
如鸢只是笑笑,“元安是很好,不过元安......实在是太大了。”
话音未落的霎那,萧云淮微微怔住,凝眸看着她的侧脸,却看到她眼底的惘然。
他神情微滞。
大抵元安于她,真的是太大了。
“那你喜欢边关吗?你若愿去边关,我也可随你去。”
很快收敛情绪,他又道。
提到边关,如鸢点点头:“喜欢啊,我永远都喜欢边关,可是边关已经没有家了......”
萧云淮眼里一阵隐忍,犹凝眸道:“纵然边关没有家了,从今往后,只要有我跟先生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元昭山,淮王府,便是整个元安,只要你不想走,便永远都能留在这里,元安便是你的家。”
风忽而停住,如鸢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曜石般的眼眸目色灼灼,仿佛月色照在雪山巅,永远都从容而坚定,教她心头忽地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不知说什么好。
好半晌,她点了点头。
萧云淮也朗然一笑,他当然知道,她不会立时做出决定,但他一定要让她明白。
“对了玉郎,你知道飞仙桥附近那棵古槐吗?”
片刻停顿,如鸢调转话头,顺便问一问那槐树的事。
“你是说长乐街的那棵参天古槐?”
萧云淮斜首,如鸢点点头,他便又细道:“据说那棵槐树是丰庆二十五年间,由当时的大文豪裴均先生于自家府邸内亲手所植,距今已有四百多年,不过这也只是民间的说法,到底是不是裴均先生亲手所植却是无从考证,只是因此而多年来都养护得极好,不过那槐树长了四百多年倒很有可能是真的,冠盖如玉,葳蕤参天。”
“竟有四百多年......”
如鸢一听有些恍然,紧跟着又问:“那那棵树的对面以前是不是有一座楼?”
“楼?什么楼?”
萧云淮微微一怔,如鸢又立马释道:“就是那棵大槐树正对面的梨树那里,那里从前是不是有一座楼?”
“这......我倒是不知,这么多年每回打那里路过都只见那棵梨树,怎么?小宫女你听谁说那里从前有座楼吗?”
“啊?没有吗?”
如鸢讪讪含笑,“我只是感觉,那么好的位置不修一座楼可惜了。”
未多时,萧云淮送她回松月轩,他止步月门处,却一直目送她离去,直至关闭房门。
月华掠过树影照在他身上,皎洁明亮,却稍显落寞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