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等待愈合(1)
这是左筱光没有回来宿舍睡得第三个晚上了。
我和前几天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左筱光的号码,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中英版大放送,顺带不小心留下了个睡觉也能梦见这声音的后遗症,却还是没能让这号码的主人接一次电话。
距离送别萧婉颜,已过去了两个月有余。我和左筱光若非因为同一件大学同一个班还同一间宿舍,恐怕也会像和卓敬那样逃避式地不联系。可即便住在一块,自开学以来的这一个多月里,我用一个手掌就能够把我和左筱光见面的次数给数完。
我们三个都心照不宣的躲着不去触碰那个共同的伤口。那个名叫“萧婉颜”的伤口,仍是那么鲜血淋淋。
或许,我们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铁人四侠中,剩下的我们。
第四天,公文写作课上的老师践行着“用点名来检测学生好学程度”的宗旨,第四次成功抓到了逃课的左筱光。这老师因为远近驰名的严厉而课上的出勤率一直很好地控制在百分之百,左筱光这连续四次的缺课无疑是挑战到了她的底线。于是她一拍讲台,尘粉四起,下了一道懿旨:左筱光下节课再敢不出现,直接等着参加大四的清考吧!
下了课,我拿出手机又开始给左筱光打电话。比起担心她会不会参加清考,我更担心她会风潇潇兮易水寒,豪迈地让这学期七门课都携手作伴一同去清考。
无人接听,还是无人接听。
思前想后,我拨下了程世聪的号码。向他发出了求救信号。我知道我不该找他帮忙,可是利用他广得遍布全校各年级各兴趣圈各阶层不同性别的人脉网,他大概是现在最有希望能帮我找到左筱光的人。
在学校正门等了不到十分钟,程世聪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有消息吗?”我着急地问道。
程世聪点点头,“我一个同学看见筱光在蓝调酒吧里,”他稍一停顿,神情复杂,“在跳热舞。”
跳热舞。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往最坏的那面去想,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我决定要逃掉晚上的课去把左筱光找回来,便对程世聪说,“谢谢你,程师兄,我先走了,再见。”
“你现在要去找她吗?”不等我回答,他又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我知道在哪里。”
“那间酒吧人很杂,挺乱的,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我陪你吧。”程世聪的眸里掺杂着担忧。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还有意,这就更不能让他作陪了。于是我再次拒绝道,“真的不用了,我男朋友会过来陪我的,我不想他误会不开心。”
程世聪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他不再坚持,“有什么需要,再打给我。”
“谢谢。”不再多说,我走向了蓝调酒吧所在的那条街道。
如程世聪所说的,这确实是一间聚集着各类人群的酒吧。在此之前我只因为要去街尾那一家小吃店吃一碗四川抄手路过这里,从未进去过。
酒吧招牌上闪烁的各色霓虹灯刺痛人眼,部分灯泡已坏,东拼西凑也看不出“蓝调酒吧”这四个字。门口一字排开,向街道延伸对坐着两排身穿相同校服的男生正在用吞云吐雾的抽烟姿态来耍帅和装深沉,把整个大门营造得像是隐藏在云雾之中的什么通往诡谲之地的通关口。
只不过,这云雾是呛得让闻的人更伤身的尼古丁烟味;而云雾后的世界,没有诡谲,只有一片狼藉的混乱。
我捂着鼻子穿过这重重刺激性气味的烟气进入了蓝调酒吧,歌声尖叫声谈笑声甚至是哭声如放闸的潮水一同涌入了我的耳朵里,把脑袋瞬间塞得发昏发胀。可怜我第一次进酒吧的经历竟是献给了格调如此之低的路边招手来一句“喝一杯吗”的小酒吧,说好的兰桂坊呢?
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在这光线昏暗得暧昧且人又挤得想找个地儿安静站着都成奢望的空间里,要把左筱光给找出来,还真不是一件石头剪刀布的容易事。就在我犯愁之时,左筱光用她那足以吸引全场目光的举动直接省去了我的寻找过程。
因此她此刻正站在台上贴着一根钢管跳火辣到几乎儿童不宜的,热舞。至于穿了些什么?一件露背露肚脐的大红紧身衣,一条仅勉强遮住臀部的超短裤。
我傻眼了,怔怔地望着舞台上用身体扭出各种撩人姿势的左筱光,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这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连穿一条吊带裙都嫌太凉快的左筱光!
在我还没从不能接受中走出来之时,左筱光已经结束了她的热舞秀,在人群的吹哨起哄声中扭着细腰从远离我这个方位的一侧走下了台。
我赶紧大声喊着“借过、借过”穿梭在这些沉醉在自我麻痹的人中,挤到了左筱光所处的位置。这一看可把我吓得不轻。三个眼神污秽的男人举着酒杯把左筱光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把手里血红色的酒仰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