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
仙界的天风起云涌暗流不断一变再变,从清风御谈之初莫名其妙指出个串通魔族残害仙众的洱山掌门,背着谋权篡位骂名一向低调行事的仙君南棘却突然独掌大权,不由分说亲自清缴了颜家全族——颜家是什么样的存在?那可是六界创立之初由卜鹿亲手带出来资历最老的名门,即便避世退隐,神界一些小神见着颜家人也得客客气气的。
颜家灭族后倒霉事又落在巫淮宫头上,没人知道沈珩如何得罪了仙君,金兰城的火坑是不想跳也得跳,这清理门户的速度惹得仙众人人自危。自姜淮在清风御谈后私自放走寻幽一行人,姜虞念在亲族情分上虽未严惩,却也时不时唉声叹气念叨几句,尤其以最近,日日在他身边晃悠苦口婆心耳提面命。
“淮儿,你且一定要记住,这六界之中以仙神二界为首,万不可悖逆,你看洱山,看巫淮宫,这就是阳奉阴违的下场。”
姜淮听说有魔族大肆闯入盛会,伤亡仙门弟子无数,他虽未亲眼见过也知此情此景该当如何惨烈,饶是如此,他依旧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他一向耿直豪爽的叔父会变成这样。
听着这叠了好几层茧子的话,他敷衍着点点头,随口搪塞:“恐是仙君忌惮洱山巫淮的实力,借此机会修剪一下罢了,咱们肆淰乃炼器宗门,没几个能打架的,仙君没必要针对。”
“所以,我宗更要向仙君尽忠尽力,以报仙君信任。”
这些话姜淮早不知听了多少遍,哪一次都没现在感到郁闷,他撂下挑拣的玄铁,忍不住回嘴一句:“叔父先前与洱山一鹤谷关系匪浅,如今这番话,叔父不觉羞愧吗?”
这竹屋是姜淮独辟的一处清净地,唯有宗主姜虞屡屡光顾,坐在竹窗前品茗听风,另有番禅意,若是放在清风御谈前,他能与叔父坐在一起侃侃而谈的。
而现在,姜虞对他只剩下他自认为煞费苦心的说教。
比如现在,清亮的茶险些溅在这位宗主前襟上,他却眉眼一瞪,不带丝毫羞愧之意:“淮儿,你这话是何意?我肆淰行事磊落深明大义,怎会与那种叛逆混作一谈?”
“三日后要你率宗门弟子前往围剿一鹤谷,在仙君神座面前,可莫要胡言乱语!”
姜淮怔住,连带着反驳叔父的话皆被忘于脑后,迟疑的又问一遍:“宗主说什么?围剿何人?”
姜虞压下火气将茶盏拍在桌案上,甩袍起身掷地有声:“一鹤谷!”
围剿一鹤谷的计划是早就通报到仙界各宗门掌门那里,一些老宗主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毕竟早在二百多年前同样是七鹤山,仙界浩浩荡荡的围剿过一人。
而召集令却是等到寻幽一行人彻底入了一鹤谷,才秘密发下。
这布下层层化魔阵的法子阴险狠辣,完全将人界京城百姓的命置之度外,却一直无人非议,毕竟能借此机会识破凰王魔心未除的真实面目,区区一些凡人性命算得了什么。
可仙众皆知这城墙上摆在明面中的化魔阵,得了鎏昭殿主的应允会在围剿之初撤下,殊不知在七鹤山脉系,布着另一处更加险恶的阵法。
“撤了?为何要撤?”乾元殿奢靡耀眼的金龙椅几番辗转,终于坐上了个祸山祸水祸乱六界的主,将这被世人趋之若鹜前仆后继的尊位嘲弄的一文不值。泺河本就不满在钟麓城这种百姓密集聚居之地布下化魔阵,再听此轻佻之言,语气里带了些怨念:“神座,化魔阵不过放任凡民心中恶念,为明大义,小人不敢多有微词,但九阴聚仙阵——聚的可是……”
他犹豫半晌,还是没能将后话说出口,度鸦垂着眼皮手支额头,指间转着发梢,眸中愈发玩味,一直到龙台下之人俯首告罪才幽幽开口:“没想到,你不过是旁观本座布阵,连本座改过的聚仙阵都知道……那只凤凰对你当真是倾囊相授。”
泺河后背一僵,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压覆下惧意恳切道:“先不说钟麓城住民,届时以洱山岐绝崖为首,仙门百家至少千余名弟子前来七鹤山,修炼之人少有无心魔者,此阵若开,必将酿下大祸……小人恳请神座三思!”
“这不好吗?”度鸦呵呵一笑,置若罔闻:“既有心魔,便是心思不纯,此等子弟,便是与仙道无缘,隐患罢了,除去便是。”
泺河哽住,白发遮掩下的面容惊惶,还没等他细思好对策,台上人话锋一转,抛下个趣闻:“嘶,提起这八门……阿,不,即将是七门了,这七门,南棘管教的还不甚是如意?巫淮宫这鸡杀得没达到效果啊,白逡的状都告到本座这里了,真是惹得厌烦。”
这话里并无嗔责,毕竟当初是他为防泺河暗中运作,将仙界诸事交给南棘处理,还赐了渡灵珠,如今差事办不利索,只能怪南棘头上,但难免训一训泺河真就撒手不管毫不提点协助。
“青羊仙人已将其山门弟子悉数召回,并答允在围剿后亲自带弟子去往千骨城谢罪,任凭妖王和神座处置。”
“这次围剿,那老头来吗?”
“仙人与其门下弟子均将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