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七鹤(1)
自先帝薨逝后,被燕家明家扶持登上帝位的幼君无数次想励精图治重整大局,然朝纲政权却被鎏昭殿牢牢掌控,别说上朝后的一言一行,每日新君读了什么书,与何人谈话说了什么,甚至何时出恭由谁侍奉,都在泺河的监视之下。
即便如此,泺河却纵容了新君一切胡闹行为,比如为了出宫游玩将所有寝宫珍宝砸了个粉碎,为闯书房把守在书院的所有侍卫重罚五十大板,为将华阳宫栽植的芍药移出去而拔了花房所有培育花种。众人皆道这傀儡皇帝终于被鎏昭殿逼疯了,一传十十传百,连带整座京城也逐渐陷入混乱。
何况城中时常有仙界中人来来往往行事倨傲,越政权人权之上欺民于水火,久而久之就连京城平头百姓都多少看出端倪,广厦将倾为避祸事明哲保身为上,稍有财势远见的贵族早早搬离了京城,留下的人也闭门不出,冷清到泺河唯二前来钟麓所见光景截然不同。
而这次仙门百家入京都,见识到了钟麓百姓另一番困兽之貌。
“化魔阵已拆除,城也没有封锁的必要,既然这群贱民想要出城,那便由着他们去就是了,何必分出兵力来管束。”风雪一改娇俏粉嫩的衣装,和随行而来的其他八位巫淮女修一样,皆一身素缟纱衣,白纱掩面分外低调,但雪刁蛮任性的脾气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钟麓城混乱暴动的环境本就惹得这些养尊处优的女弟子不快,如今竟还被派去安抚暴民。
“仙君神座仁慈,将其封在城中是为保护他们的安全,希望诸位仙家能奉旨行事,不得放出一人,免得此次围剿出现纰漏,放跑了堕魔的凰王,连累尔等宗门。”孟圭挑高眉毛,扬起下巴垂着眼皮上下扫量一身孝衣似的雪,明明是提醒在场所有仙门的话,偏偏这副模样倨傲的仿佛特意提醒刚被打压过的巫淮宫一般。
雪咽不下这口恶气,一手悄悄缩入衣袖,另一边抬手握拳冲着孟圭那张白净书生脸就要挥过去,风还没来得及反应拉住她,一柄磨了三棱的弯刀已然横在雪白皙的脖颈间。
“别动。”
血珠子沿着破皮缓缓淌下来,她双手颤抖着,眼眸中倒映出孟圭眯眼笑着靠近过来的影子。
“黄毛丫头,你以为在下凭什么位列鎏昭四绝啊。”他俯下身子将雪掩饰在衣袖中的手蛮横的扯出来,从衣袖中滑落两粒小指甲片大小的布囊,里面挂着薄薄一层浅褐色粉末。雪梗着脖子想要低头去看他的动作,却被身后陈澜弯刀架死。
孟圭毫不在意布囊里面粉末沾到手上,把玩花鸟一般提到她眼前:“沈珩活着,在下甘愿屈居个天下第二,如今你该好好看看到底是在谁眼皮底下玩毒?”
雪眼睁睁看着那布囊越挨越近,惊恐的瞪大眼睛哀嚎:“风……风姐姐!救我……救我啊!不要!离我远点别过来!!”
风咬破指尖血点纸人正打算出手,一抬头四五把□□直逼要害,包裹在黑衣里的矮小男人面上只露出双锋利的吊眼,安安静静的瞥向她。
风头皮发麻,不敢再轻举妄动。跟在后面的巫淮宫女修一退再退,惶恐失措,散在四周作壁上观的其他仙门更是视若无睹,暗道晦气领着自家弟子纷纷远离。
布囊里的浅褐色被孟圭抖落在雪的面颊上,瞬间与肌肤相融,她惊恐尖叫着,在被放开后连抓带挠,白皙娇俏的脸被挠出血也不松手,看的众人莫名其妙。陈澜收回刀,又悄无声息消失,风两步上前扶住快要疯掉的雪,扒开她的手查看脸上情况。
“解药……我的解药,没用……不对,为什么我的解药解不了?!你做了什么!”
不到半柱香时间的闹剧,那张脸上竟溃烂成片,血浆与脓疱从指缝中泄出,伴着难以忍受的恶臭,叁汤那些什么都见过的药修都忍不住掩鼻。这举杀鸡儆猴谁都看得明白,沉默无声中有一女孩蓦然开口:“我知道,那是黄昏烛,我在后山见过的,还拿它驱虫呢!”
此声一出所有目光齐刷刷看过去,有好事者也有同情者,那女孩被一清秀俊俏的公子死死捂住嘴巴,他冲着众人讨好一笑,将女孩拉到身后。孟圭哪儿会注意不到,等看清这群人发冠上青蛇状竹簪时,冷笑:“巴蛇山主重病,不知是哪位仙友率弟子前来?”
俊俏小公子硬着头皮站出来鞠了一礼:“巴蛇山二弟子程珏见过毒绝阁下。”
“二弟子……莫非大弟子正守在山主床前尽孝?”
“黄昏烛?黄昏烛是什么?你说啊,我的脸……不,这毒要怎么解!”雪突然挣脱阻拦,冲向方才发声的巴蛇山小女孩身前,其他弟子七手八脚把女孩护在身后,嫌弃的掩着鼻子一脸防备。
“呵,自作孽。”孟圭略略扫了眼,派人把雪拉开:“跪下求求在下慈悲,叫几声好听的,或许在下一开心,便把解药给你了,毕竟不能可惜了那张漂亮脸蛋。”
“孟圭!”风攘开侍卫,将几近失去神志的雪揽进怀里,怒气冲冲:“你会遭报应的!”
“呵呵呵……在下遭报应之前,不知风姑娘是要吃敬酒还是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