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赏

将就着看了大半夜的账本，眼睛快看瞎了。

从净室里出来揉了揉眼角。

沉香拿来一瓶桃子罐头，先前院子里的桃树结的果子又大又甜，根本吃不完，她索性按着先前说的做成桃干，还有一些做成了桃子罐头，看见付云珠不舒服，道：“五娘去歇息罢，其他需要收拾的我来就好。”

付云珠点点头，接过沉香递来的罐头，满是蜜桃甜香，沉香的手艺不会错。

她吃上几块，忽地嘶一声皱起眉。

沉香见状问道：“怎么了？味道做得不好？”

付云珠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吸口冷气：“牙好像有些疼，怕是天气燥热又累了一晚上上火了，你去备些降火的汤药，一会儿我睡醒了喝。”

说罢，去漱了口。

等她睡醒已是晌午。

沉香不仅带来一碗玉女煎叫她服下，还带来长公主口谕，说是让她去一趟宫中。

付云珠急忙起来梳妆。

皇城红墙碧瓦，威严耸立，大内刻漏房报了午牌，悠扬厚重的钟鼓声在重重雕梁画栋间跌宕回响。

付云珠由宫人领着入了长公主的寝殿，她行跪拜礼：“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

上首响起一道沉着的声音，并向她招招手，“起罢，不必与本宫拘谨，过来坐下。”

长公主斜卧在美人榻上，与昨日寻常妇人打扮不同，发间金簪相映，富丽金贵，眼神冷静，女子的柔美与英气在她身上糅合得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见到她，小娘子脸上未有半分讶异或兴奋，大方地落座迎上她的目光，还笑盈盈地问：“长公主叫臣女来，难道是布匹出了问题？”

她回宫后，吩咐宫中太监调查刺杀一事，顺带查了查眼前小娘子的身份，很巧，是熟人付尚书家的侄女，随父亲经营一间布铺，偶尔也接绣坊的活，从头查到尾很是清白，长公主才打消心中疑虑。

模样生得讨喜，眼中有几分少年人的傲气，听闻她早年丧母，想到自己出世便夭折的孩子，若算下来，也差不多有付云珠这般大，于是不由生出几分怜悯。

长公主微微一笑：“布匹本宫已经过目，还分给了几位嫔妃，她们都扯着料子说没见过这些新奇的花样，比之宫里特供的布料还要好看。今日叫你来，你也知晓，你昨日救了本宫与九公主，想要什么赏赐尽管与本宫说。”

天上掉馅饼，一般人怕是惊喜万分，可付云珠觉得皇家的恩赐不好消受，随即摇头。

这叫长公主始料未及，凡是人必有所图，一旦抓住皇家一点恩情，恨不得换来整座金山银矿或高官爵位，付云珠倒是奇特，怕不是装出来的，她又多看了两眼，小娘子眸子清亮坦荡，不像在说谎。

“不过，”听见付云珠开口，长公主示意她继续，“臣女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还请长公主殿下莫要告知旁人布匹是从何处购入。”

长公主惊奇地“哦”一声。

付云珠接着道：“长公主也知道世人趋炎附势，要是得知臣女家的布料送入宫中还受到称赞，可不得为了讨好别人来大量购入？臣女家的染坊只有这般大，货量猛增只会周转不过来，最后压垮整个布庄的生意。”

“你说的倒是有理，”长公主示意宫女，将手边的荔枝端到付云珠面前，“但是这可算不上赏赐，既然你不想要，那这几颗荔枝总该尝尝罢。”

说完又向身边的管事宫女耳语一阵。

付云珠道谢，剥开荔枝放入嘴中，汁水迸溅，顿时口齿生香，没忍住多吃了几颗。

不一会儿，宫女捧着精致雕刻的黄花梨木盒，走至付云珠面前打开，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

长公主道：“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在坊间游玩时瞧着觉得合眼缘就买下了，放在本宫这儿也是积灰，你拿去赏玩也好，戴着也罢，便是让它有了主人。”

虽是不及宫中的奇珍异宝，却是她孩子夭折时，出宫散心瞄见的物件，如今眼前的孩子也甚是合她眼缘，不如就送给她，算是两全其美。

再推辞显得没有自知之明，付云珠只得跪地谢恩，伸手接下木盒。

殿上突然进来一名太监，神色匆忙。

长公主沉声问：“何事？”

那太监扫一眼付云珠。

长公主道了句无妨，小太监才回答：“殿下，陛下不愿吃药，又发起疯来要找人。”

付云珠只见长公主面色一沉，不再慵懒地靠着美人榻，反倒直起身对她说：“今日实在不巧，宫中有事要处理，还请小娘子随太监先走。”

付云珠表示理解。

走过几步路，绕过曲折园林，眼前突地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