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这是做什么？你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快快起来，有话起来说便是。”

萧柠月紧张的将他扶起来，生怕他再晕倒过去，等他起身之后，萧柠月才又向他解释：“你要谢之人，并非是我，而是刘文钦刘大夫，是他替你诊治，并研制出缓解的法子。”

她将那个小药瓶子递给他，他接过去眼中闪过许多惊喜，“这是......解药？”

他心中暗自期待着，想象着，也许这就是解药呢？那这么多年，沈氏以毒控制他，如今得解，便不必为了解药日日苟活于世，至少，不必在毒性发作之时，像条狗那般祈求她给解药。

萧柠月逐渐垂下了双眸，“此药只可暂时缓解你体内的毒素，并不可根治。”，她顿了一下，思索着，抬起双眸看向他，“尉迟，你能告诉我，你体内所中之毒，究竟为何毒吗？”

知道并非自己所期待的那般，尉迟眼里瞬间失望堆叠，低眉垂眸，忘了回话。

萧柠月以为他是不愿意告知，心中难免紧张和担心，又说道：“只有知道所中何毒，方能对症下药，你为何不说话？”

“公主误会了，只是......我也不知自己身中何毒。”

这个回答的确很出乎萧柠月的意料，本来想着，等他醒来之后，知道了是何毒，便能请刘文钦一同研制解药，可万万没想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毒。

那么，解药如何研制？该如何救他？

萧柠月简直不敢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好相对沉默着，房间里寂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良久，她又问：“是沈氏吧？”

他在脑海里回想着，缓缓说道：“公主不知，其实我最不愿的就是受人控制，沈氏要将我训练成受她命令的冷血杀手，那时年龄尚小，性子烈，拼死抵抗过几次，甚至逃跑过，但从未成功，她以妹妹为要挟，妹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如何能不管不顾？后来有一次，师傅给了我一粒药丸，他说吃了之后，能迅速功力大增。”

想到这里，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他心中依然是疼痛万分，那时候，师傅虽然也听命于沈氏，平日里又十分严格，总是板着脸，这么多年了，从未笑过，可师傅也并非铁石心肠，白日里伤了他，晚间就总是能在房里看见一瓶尚好的金疮药，功夫也是全心全意的在教，若是没有师傅，他的武艺绝不会这么高强，那时师傅是他唯一信任，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不管事实是不是这般，但他心中曾那样相信过。

所以当师傅给他那粒药丸的时候，他曾犹豫过，但到底只是个几岁的孩童，心中的善念，终究是让他将那药丸吃了下去。

他苦笑一声，“我那时年龄尚小，迫切的想要练就一身惊人武艺，以为这样兴许就能将师傅打败，逃离沈氏掌控，故而信以为真，将那药丸吞下，谁知竟是沈氏为了更好的控制我，而送来的......毒药。”

“此毒每三个月便会发作一次，犹如万箭穿心，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一次只给一粒解药，当我不能按照他们的吩咐完成任务，他们就会延长给解药的时间，予以惩罚，等我痛不欲生，像条狗一样祈求他们原谅时，他们才会将药给我，至于是何毒，他们自然不会让我知道。”

他说着，心里的恨意逐渐泛起，不由自主的拳头紧握，双眼猩红。

如此疼痛的过往，任谁也不愿想起，他所经受的种种，在常人眼中，如同说书先生口中的奇闻异事，怎会料到这世上真的有人，深陷其中。

萧柠月听他说着，心早已纠着拧在了一起，如同地狱般的经历，他竟从小就已然在受着了，叫她如何能不心疼？

被迫成为自己不愿成为的人，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时而担惊受怕，时而委屈求全，有时甚至命悬一线。

这就是真正的尉迟，受沈氏控制的尉迟。

“这些年，你就是......这般过来的？”

他垂着双眸，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一定会研制出解药，我一定会救你，尉迟，给我些时间，我可以做到的。”

其实做得到或是做不到，在尉迟心中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有她这句话，就够了，他尉迟此生，也心满意足了。

“嗯，我相信公主，只是......”

见他略有迟疑，萧柠月立即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恐怕......明日需要先行回都宁一趟了。”

“回都宁？你尚未完全恢复，此时回都宁何其凶险。”

“前几日师傅传信于我，命我速速赶回都宁，说是有要事要吩咐于我，若完成妥当了，即可将本次解药交于我，公主放心，尉迟心中自有分寸，况且......东宫大事在即，尚值用人之际，他们不会加害于我，我很快便能回来。”

他随意的捏造了一番听起来可信的理由，为的就是安抚萧柠月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