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坐稳，一边指挥侍从抬着人先行回去，一边对闻律闻法说：“既然大家都不认识，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咱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超度也没什么意义，便丢到山下喂野狗去吧。”

一众沙弥面面相觑，觉得这样处理属实太过于残忍了。

华英又笑说：“人之死，灵魂轮转已登极乐，还在乎这副皮囊做甚么，昔有你家佛祖割肉喂鹰，今日这人以身饲犬兽，同样是造福后世的壮举，值得我等赞颂。改日方丈和长老及众位大师圆寂之日，倒也可效行此法，得个万事功名，百世流传。”

冷明烛座下软轿已行出一段，华英张口叫住跟在后面的许靖池，“许侍卫，劳烦你和寺中大师们一起将这具尸首按照刚才说的那样处理了，记得把细节看清楚些，咱家殿下就喜欢听点趣闻。”

说完也不等他答复，抬脚便追着软轿一同回去，留下一个许靖池和众沙弥长老大眼瞪小眼。

许靖池来到尸体旁边，“诸位，请来一位和我一同将他拖下去。”

华英既代表冷明烛吩咐要将尸体丢到山下，他便不能把人置在山腰不顾，只能一路下山去。华英亲自点名让他干这事，无非是为了颈上一掌报仇，故意消遣他，许靖池心想这样也好，否则跟着一道回去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主人。

闻律双手合十，抬头望天深深道：“阿弥陀佛，华施主言之有理，诸位就照办吧，静远、静心你二人帮着这位施主一同下山走一遭去吧。”

后头走出两位素色僧袍的小沙弥，冲着闻律深深一揖，“是，弟子领命。”

眼瞧着三人抬起那具尸首往山下去，闻法长老出声遣散众人，自己则跟在闻律方丈身后缓步慢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压低声音道：“这可如何是好？”

闻律并不说话，只顺着石阶山路往前走。

闻法：“方丈师兄，咱们这下怎么向上面交代？好不容易弄来个玄火国人，这下不明不白死在咱们寺中，幸亏师兄将刺客之嫌先一步洗去，不然这事更不好收场了！”

闻律默了良久，以手轻捻长须，道：“这事就到此为止，稍后我会修书一封送往颍都那位手中，接下来的事便与你我无关，天下纷纷扰扰，红尘俗世业障不断，你我还当尽早抽身。”

闻法却有些不认同，道：“虽是这样说没错，但这样一个重要的人丧命寺中，难保那位不会迁怒，到时候不是想抽身便能离得开的啊。”

“依师弟之意，该当如何？”

闻法碾动颈上悬挂的佛珠，沉思片刻，道：“那位想借咱们之手送个玄火国细作到公主身边，成为他日揭发嫁祸她通敌叛国的人证，现在这人已死，公主对我等必然心存芥蒂，又传闻她锱铢必较睚眦必报，难保不会暗中出手对付你我，不如便转投阵营，如实相告。”

“这……”闻律愣了一瞬，他所言不无道理，一个远在颍都，一个就在寺中眼前，谁近谁远的确清清楚楚。

闻律：“不可轻举妄动，大皇子那边势大权重，咱们即便向公主投诚，也未必能应付得了他。”

闻法却高深一笑，道：“师兄莫要忘了，昭华公主生来一双银瞳、身负天人预言，彼时你我再造势助她一把，圣上必定忌惮，到时候必能与大皇子有一争之力。”

闻律沉吟道：“即便有一争之力又能如何？”

“师兄糊涂！”闻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放眼天下大势，儒道释三分天下，儒道日兴，唯我佛门日益衰落，满朝文武除了昭华公主还有何人将咱们大光明寺纳于眼中，我等向公主殿下卖个好，他日公主掌权，岂会不再次启用我们。”

历朝历代，国师之位各门各派德高望重者皆可上位左右帝王意志，可自从大厉温雍皇帝后已有四朝之久，国师之人选都排除佛门中人，现在的明帝更是尊重道门玄法，闻法为门下三千弟子心急操劳也算情有可原。

闻律隐有被他说动之意，“圣上春秋正盛，诸位皇子各个人中龙凤，又岂能轮到一个无家族力量支撑的公主掌权？师弟便是心急也该再思量思量适合的人选。”

闻法笑道：“有六皇子殿下在，公主必然奋力一争，届时六殿下势弱可不得公主手掌大权垂帘听政，就算她不掌权，只要六殿下能登得高位，有你我襄助之情，还能不得重用？”

“可那般，我寺势必卷入更大的纷争，万一功亏一篑，只会引来灭门之祸……”

闻法还待相劝，闻律率先道：“你莫再多说，容我思量一二，一切都等明日惠德皇后祭礼完成之后再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