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嫡子
椒房殿外,地上的雨水清清浅浅已经积了一层。
虽说是春日,因着这连绵不断的细雨便带了些冷意,只消吸一口气便觉鼻中有几分刺痛。
方回暖几日,如今又成了这幅寒凉的样子。
江微澜裹着兔毛大氅踏出殿门之时,便见正中端跪在雨水中的凌锦御。
隔着雨帘仍能看清那双眸子带着浓浓的恨意,待到对上她时抿了抿唇,却猛地被身旁伸出的一只脚踢倒在地。
“放肆,如何敢对皇后娘娘大不敬!”那嬷嬷赫然是先前娴妃身边高声叫喊的。
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宫女,正也是微微仰着头,睨着地上被踢的跌坐在雨地上的凌锦御。
仿佛这不是什么皇子,而是她们想如何便如何的猫儿狗儿。
“究竟是谁放肆。”微凉的声音好似被雨水所冲刷干净,叫那还要再动作的嬷嬷顿住了身形。
长廊处早早被人安置下了藤椅,长檐上的雨水顺着琉璃瓦滴落,当真算得上一层薄薄的水帘。
罚跪的凌锦御永远都是这幅不忿的样子,他是草原不被驯服的野鹰。
如今被孔嬷嬷这般踢翻在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微微起了青筋,就这般撑在湿冷的石板上。
野鹰该是肆意妄为的在空中盘旋,而非做这宫中的折翼鸟,他如今这幅备受束缚的样子倒有几分她初入丞相府的影子。
孔嬷嬷未曾想自己会被她所呵斥,见着朦胧烟雨中那身暗色大氅,扬声道:“娘娘,奴婢从七皇子殿内搜出这等阴险的物件儿,忙带来请娘娘亲自做定夺,实在不知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还请娘娘明示。”
那边没了声音,一身暗色大氅的皇后娘娘散着乌发立于檐下。
孔嬷嬷细细去看,迷蒙间对上了她投来的目光,却依旧不辩她如今脸上究竟是何神色。
“七殿下身为皇嗣,都能被仆妇随意踢打,想来是这天下如今跟了嬷嬷的姓。”江微澜微微扬手,身旁的盈桐会意,撑开一柄油纸伞上前。
雨势渐大,细密的春雨顺着他的脸颊与长睫滴落在地,凌锦御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
雨水迷了眼睛,长发亦被打湿贴在身上,真是狼狈又可怜。
伴随着一声闷雷,不只是天暗了还是怎的,他只觉眼前蓦地一片昏黑,方一抬眼便见那把油纸伞为他挡住了阴冷的细雨,随后一只温热的手隔着侍女的衣袖将他扶起。
凌锦御下意识抬眼去看不远处那暗色的身影,就见她仍是为微垂着眸子,也不知究竟信不信孔嬷嬷的话。
孔嬷嬷哪里消受得起这番话,即使有娴妃做主撑腰也难免慌了神:“娘娘明鉴,奴婢不曾有这等心思,巫蛊娃娃为证!”
她身后的侍女得了话,端着那木托盘款款上前,被身旁的小太监裕德接过。
裕德只手掀开其上附着的那块布料,脸色便肉眼可见的僵了一瞬,端来托盘时脸色也未瞧见多好:“娘娘,的确是巫蛊之术。”
江微澜抚着护甲上那颗莹亮微寒的玉石,朱唇微启道:“拿来叫本宫瞧瞧。”
那娃娃实在是吓人,可皇后娘娘发了话裕德不敢忤逆,垂着首将那托盘呈上。
那巫蛊娃娃缝得极为潦草,像是随意扯下了一块料子包了草缝制而成,其后歪歪扭扭的绣着的赫然是她的生辰八字。
娃娃满身都是细细密密的绣花针,像是那人就要这般将她一点点折磨至死。
腹部被一根极粗的针所穿透,她能瞧得出做这等娃娃之人对她的恨意,像是恨不得让她同这娃娃一般惨死。
孔嬷嬷看着她淡然的拿着娃娃,竟是出乎意料的未同寻常女子那般大惊失色,而是翻来覆去的打量着,不禁开口道:“娘娘也瞧见了,七皇子竟是生了这等心思,实在是不敬于娘娘,理当……”
“理当如何?”江微澜将那带了泥水的巫蛊娃娃放回了托盘,那双凤眸就这般对上了她。
宫中规矩森严,她如何能同主子对视,孔嬷嬷慌忙低下了头道:“理应按照宫规处置,娘娘决不能姑息这等人。”
凌锦御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却半是试探半是揣摩的打量着高位上的人,就连他自己都未发觉心底带着一丝丝期盼。
“嗯,”高位上那人终于发了声,却仍是淡淡的叫人揣摩不透,“孔嬷嬷说得有理,只是本宫好奇,嬷嬷所说的这等人又是哪等。”
凌锦御因这着一句话如坠冰窟,唇角带了几分化不开的苦笑,身子却是站得更笔直了几分。
得了皇后娘娘的应允,孔嬷嬷有几分得意的扫了一眼身旁跪着的单薄身影:“自然是卑贱的蛮夷血脉……”
“鸳禾,妄议主子的奴,按着宫规该如何处置?”江微澜凉凉的扫了她一眼,只消一眼便叫人心中胆寒。
鸳禾应声答道:“回娘娘的话,按照宫规是重打三十大板发配浣衣局,若是娘娘想动用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