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试探
晚春夜间风吹过,院中几棵常青树簌簌,枝杈上为数不多的老叶乘这阵风中悠悠地从树冠飘落,更夹杂丝丝凉意。
可镜月馆厢房内的温度就没这么和谐了。
此刻,蔺不言已经在心中将人咒骂千万遍。
果然不该对这贼人抱有任何期待。
若是今日从镜月馆正门走出去,那明日整个上京就会传开——
大理寺卿之女,宣平侯未过门妻子,夜宿上京著名烟柳之地,寻欢作乐,放荡不羁。
好一番奢侈糜烂的作风。
到时她既要想说辞搪塞沈瀛,又要防着蔺家内院那位日夜都想给她找麻烦的四姐。
但如果让巡逻人发现她进了卷宗室,以后便是处处受限了。
虽说沈瀛和父亲早知道她为了姑母的病在寻鲛人珠,但两边从未说破,更是不知离开临安时江家给的身边暗卫,一旦戳破这层窗户纸,她整个人以后可就身在明处。
别说找鲛人珠了,怕是连手中仅剩可用之人也要没了。
真是头疼。
自从遇上这贼人,她觉着自己格外不幸,说不定等会从镜月馆出去会被雷劈也有可能。
下次出门前,果真应该看看黄历,辩一辩吉凶。
不过,两相对比取其轻。
蔺不言是觉着,还让上京城继续传她的流言吧。
反正自她回京后,各种传言数不胜数。
倒也不差这一条!
再说,如今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蔺不言倒也不再去想。
明日事明日再谈,既来之,则安之。
而眼前可正摆着一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她怎会放过。
否则岂不是白冒险一趟,
待她抬头一瞧,这位盗圣已轻车熟路地撩开珠帘,走到外室圆桌旁坐下,悠然自得的喝上茶。
此人摆出一副‘我已经助你脱险,接下来的事可与我无关’的模样。
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蔺不言悠悠开口:“白衣子鼠本事可真是高啊。”
“不敢不敢,倒是不及蔺小姐胆量。”陆行知悠悠一笑,不紧不慢的开口回应,“毕竟是延尉的千金,身处此番境地也泰然处之,陆某果真佩服。”
此人嘴上说的有模有样,语气诚恳,仿佛是真的由衷敬佩一般。
但在蔺不言看来,陆行知分明是这话里有话,等着看她的好戏,想看她如何化解明日京中流言。
还是让他骗小姑娘去吧。
况且,谁又能说明日京中传的定是于她不利的流言呢?
长夜漫漫,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结局如何。
“今日,我也送白衣子鼠一句。”
闻声,陆行知转头望向珠帘后的少女,一双含露目中光亮缓慢游动,仿佛是想到什么,丰满的下巴微微上翘,脸上浮起的一丝狡黠之意,稍纵即逝。
不等他细查,见她却轻扬双唇,缓缓开口:“世上之事均是风水轮流转,可千万别太笃定。”
“......”
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眼前人越看越发觉着的像一只野外捕猎的小狐狸,一旦盯紧了猎物,抓住了把柄,便不会放手,直至猎捕成功。
陆行知竟然在心里庆幸道:得亏没被她抓住把柄。
不过,蔺不言倒也将此话打住。
她可不想白白浪费了时间。
今夜,好戏正开场。
蔺不言微微转身面朝此人,再次开口试探:“白衣子鼠的手可真是快。”
此番话,她想知道李家卷宗的失页是否为此人手笔。
若真是此人干的,要是不套出话来,哪里还是她蔺不言。
“可惜再快,也没蔺大人的手快。”陆行知嘴上尽是失意语气,可面上却一派镇定自若,“看来你也未见到失页处的内容,你我都晚了一步。”
他倒是察觉了她的的试探之意,掖着藏着再无任何意义,所幸开诚布公。
一番对话下来,蔺不言心中虽有衡量,但仍是不信此人。
失页卷宗,他当真没有见到吗?
她再度开口出声:“白衣子鼠,这条暗道倒是暗藏玄机。”
别说沈瀛,恐怕连她身为大理寺卿的父亲也不知。
这人确实不简单。
但陆行知也并不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延尉大人的掌上明珠在此,倒是令我不解?”
“本姑娘想去哪,不用向一飞贼报备。”区区一句话,怎会把她吓住。
“哎,蔺小姐这话说得不错,”陆行知脸上露出不明笑意,“我是飞贼,去哪儿不都很正常。”
蔺不言:....
一时不察竟掉坑里了。
不过